随着赵官家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左右御医皆束手无策,八月的临安城气氛越发压抑,赵竑也好,史弥远也罢都在暗中行棋,只待赵扩崩天。
八月末,选德殿知会门下省,发出了本月唯一一份圣旨,两方势力立即会于宫门前,但旨意却是达京湖路的,让众人大失而望。
话回史府。
“相公,圣旨出宫了。”余天赐急急忙忙的跑入堂中。
端坐于高台的史弥远闻言眼皮微微一颤:“何人?”
至此刻史弥远内心仍存侥幸,希望赵扩可以立赵贵诚为诸君,亦或者说他还没有下定逆上改命的决心。
“非也,是达京湖的旨意。”
“是吗?怎么说?”史弥远松了一口气,又将方才的狠绝压了回去,没有立旨,那一切尚有变数,他可以再考虑几日。
“官家下旨成立墟市司,由全绩担任司使,另拔全绩为承务郎、光化军通判,京湖制置司准备差遣。”
“两级连跳,看来官家很欣赏这位大义凛然的少年郎啊。”史弥远轻松饮茶,只是一个从八品的本位官而已。
“却也是奇事,这不像是官家的风格啊。”
“人总是会变的嘛,到了这个时候,官家率性而为也在常理之中。”
“相公,那……立储之事?”
“再等两日,杨石二人这几日可去了内庭?”史弥远平静回应。
“去了,圣人还是不答应,说以官家诏书为准。”
杨石、杨谷本是太保杨次山之子,与杨皇后有姑侄之亲,史弥远想利用二人之便劝说杨皇后立赵贵诚为皇子,但杨皇后本人明史书,知书达理,一直没有答应史弥远的请求。
“让他们再去,老夫不管他们使用什么方法,哪怕是软磨硬泡,也要让圣人同意。”史弥远与杨皇后寻求合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年杨桂枝为贵妃之时,韩皇后不幸病故,赵官家重选皇后之位,韩侘胄提议让深受宠幸的曹美人临凤位,杨桂枝对其怀恨在心,才会有后来与史弥远密谋在玉津园暗杀韩侘胄,如今赵扩病危,满朝文武无人可出史弥远之右,若是再有杨皇后相助,赵贵诚的皇位便是十拿九稳。
“好,某立即去安排。”余天赐对史弥远拱手一拜,欲要离去。
突然间,史弥远抬手叫住了余天赐,说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话:“纯父,你让大郎日后会不会与老夫反目?”
人之私心无穷,即便此刻赵贵诚现在还没有当上皇帝,他已经开始担心赵贵诚会不会逆他的意愿而行,可叹人之可笑。
“大郎是个懂的知恩图报之人,这两年来的所作所为相公也应看在眼中。”余天赐为史弥远宽心,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要想换其他人难如登天,史弥远的疑心病也该收敛一些。
“可他为了一个全绩便敢忤逆老夫,日后他登上帝位那还了得?”史弥远对那日殿中之事至今耿耿于怀,他看到了赵贵诚不愿任人摆布的苗头,这让史弥远一时有些心悸,他可不想扶持一个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帝王。
“史相何故有此看法?他帮全绩也说明了有念旧之心,若是他不闻不问,那难免显得过于无情,如此冷漠人物不是应该更让人担心吗?”余天赐举了一个反例。
“唉,期许如此吧。老夫这一生见过的人太多太多了,有人表面上正义凛然,实际上龌龊肮脏,有些人整日碌碌,紧要关头却能派上用场,难说,难说呀!且去吧。”
“是,相公。”
闰八月,十八日,大宋官家赵扩病逝于宫中,终年五十七,天降阴雨,百官皆哀,史称宋宁宗。
同日,见后宫内殿。
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靠坐在软榻上,榻前站着两人。
“莫要再说了,储君之事,先帝自有旨意,史弥远他有何资格改之?”杨太后已经看过了赵扩的遗旨,绍言立赵竑为帝,她也坚决遵从先帝的旨意。
杨石也不顾小姑的一脸哀相,直接跪地而泣:“小姑,且听侄儿一句劝,此乃大势不可为逆呀。”
“怎么,他史弥远想做甚?谋逆吗?”杨皇后一听心生大惊,不由联想起刚才殿外的走动声音,难不成史弥远真敢做那秦桧都不敢做的事情。
“圣人,沂王是万民所向,上下万民内外归心,圣人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杨家想一想吧。”杨石此言已经明确告诉杨皇后,不管她答应与否,史弥远都会这么做,杨家若是听从,自然是共富贵,若是不从,那便自求多福。
杨皇后此刻沉默不语,昔日拱手哈腰的老芽儿此刻却变成了无形的大山,压的她喘不过气,但她也怪不得旁人,是他一步步把这个权相扶上现在的位置。
许久。
“沂王在何处?带他来见我。”杨太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赵竑那直肠子之所以可以与史弥远斗,全是因为赵扩这个平衡称,但现在称台塌了,赵竑在史弥远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是,圣人。”
不到一刻,赵贵诚便入了后宫,便见杨皇后。
杨皇后上下打量赵贵诚一番:“至今日起,你便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