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佐躺在床上,牙关咬紧着,医官用银针在他身上扎,小舍看得明白是印堂、上星、百会、和双侧内关、人中、三阴交穴。
一会儿顾佐脸上平伏了,出了口大气,眼睛也慢慢的睁了开来。
周忱问他有什么感觉?
“疼啊!”
医官收拾着家伙:“疼就对了,小官是用了醒脑开窍针,醒是醒了,但只是治了暂时的,大人千万不可劳动,待服了几个疗程煎汤再说。”
小舍看了下周忱:“本人想带他一起回京,看来是不行的。”
“留着有些不放心啊。”周忱弯下身看了看顾佐,把小舍拉到一边:“顾御使看来病得不清,眼睛赤红,舌苔厚实,十天半月好不了,不如你留下负责照看,周某先回京去秉报皇上。”
小舍明白巡抚大人的意思:“顾佐大人是当今的要人,万一出了差错,咱俩功都抵不了过,只是王振这个鸟人也不好对付。”
“不好对付也要上,针锋对麦芒,不是他输便是咱输。”周忱的语气很坚定,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周忱走了,小舍把他送上码头,临上船时,巡抚大人弯下银发纷乱的头颅,轻声对小舍道:“五十天内,如没见到愚兄的信息,你要多考虑了。”
“明白,兄弟早有打算了,一定与兄长在一起。”
周忱走了,小舍不敢离开顾佐半步,几个疗程的治疗,御使的病渐渐好了,脸上也露出少见的红晕来。
小舍很佩服这个名不见传的医官,这日小舍便问他:“吴医官,看你祖上是行医的?”
“父亲学的是疯科和太医戴思恭曾为晋王治愈了肢瘫的病症。后来晋恭王因旧病复发死了,洪武皇将父亲逮捕,要以谋杀而治罪。幸亏戴太医进言劝阻,先皇才免了父亲的死罪。”
“哦,原来是吴太医的公子,难怪医术这么高超。”
“父亲主要以针炙为主,也戴太医那学了医学理论。”
“戴太医是是太祖和成祖的御医。应该是这朝医道第一人了。”
“先父说过,戴太医虽然是朱丹溪的高足,但他对血液之生长变化和用途,用来解释阳气易亢,阴血易乏的论点,则比其师聪明太多!”
顾佐对着吴医官不停的点头:“那,顾某的病症是?”
“这次下官对大的的诊疗结合了戴太医的一些理论和经验,大人您是因劳累阴血不足则阳亢随之而现,所谓阳盛阴衰是也。应该多多滋养补血。”
顾佐的病有了六七成的修复,正等待京城信息,快马来了:“都察院右都御史熊概,年虽五十,已病入膏肓,皇上令顾佐回朝复任。”
两人便打点行装返京,临走那日晚,小舍又去了后院,马厩里只有两小马伕,马之达踪影全无,问过才知,他已去了吴江。
小舍懊恼不已,想想一个多月自已心思化在顾佐身上,多少对这位生死兄弟有所怠慢。
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家房内,在回廊与诸少爷不期而遇。
诸少爷捧了些绸缎布料,说是答谢之礼,小舍怎肯收下。
怎料这小子也会懒,跪在地下不起:“张大人,这是父亲的性命,你不收也得收。”
小舍无奈,挑了些就问马之达的讯息。
“小人的义父怕你担心,其实没去吴江,而是辞了职回山东老家了,他让下官向大人问好。”
“这个臭马伕!”小舍懊丧到了极点,一脚把个瓷花瓶踢得粉碎。
莫知府闻声赶来,见这个看似温和的上司发这么大火,急忙作了个揖道:“大人,下官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把马之达放跑了?”
“这老倔头劝不住,说家乡闹蝗灾,回家去!”
“他老家有什么人,一定是你把他气跑了,王之达是巡抚大人的救命恩人,我看等大人回来,你怎么交代?”
“他今天一早走的,我派下人立即去追。”
“马之达忠诚仗义,又有一个身本事,是个人才,常州府一定要留下他,找到他就对他说,是我张小舍说的,要死也要死在常州!”
张小舍带着刚病愈的御使顾佐,一路颠簸,这日到了山东境内,天已经开始热了,春天的花儿完全凋谢,各种植物应该进入了一年中最生机勃勃的时候。
从船头望去,运河岸边禾苗已经抽穗,丰收在望,天上突然传来“嗡嗡嗡”作响,遮天敝日的蝗虫从头上掠过,像乌云扑来,刚才还绿意盎然的田间,瞬间停满了虫子,四边锣声急响,浓浓的烟雾升起,一切已经晚了,青绿的麦穗已经啃个精光,虫子又掠起蜂拥而去,虫到之处草木皆没。
“这么厉害?”小舍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田野,吃惊道。
“张侍郎你们苏州没什么旱灾,所以蝗灾也少,顾某老家河南是见多了。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