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发间已见斑白,对于陆文玉调侃意味居多的话,不由得相视笑笑,并肩往清玄宫走去。
踩着灯笼不亮的火光,两人一边走一边开开玩笑、拉拉家常,不知不觉到了清玄宫前。
“陆大人稍等,咱家得先进去通报。”
“小事,规矩不能坏嘛。”陆文玉抬手示意轻便,站到宫门旁等着。
少顷冯公公轻步走出来,悄悄提醒道:“大皇子也在里面,陆大人小心答话。”
陆文玉点点头,进门后果然看到书案后坐着个略显肥胖的男人,低头伏案在写着什么。
“臣陆文玉,叩见皇上、大皇子。”既然看到了,那就干脆点一起见礼,陆文玉跪下规规矩矩行礼。
法坛帷幕拉开,元琢声音传来,“起来吧,大伴搬把椅子。”
他背着手,缓缓走下法坛,没等陆文玉坐下,便迫不及待问道:“江南的事如何了?那个赵牧之,能听明白朕的意思吧?”
“能!臣已经交代清楚,届时八座官仓同时起火,之后仓里的粮食会平稳进京,一粒都不会少!”陆文玉答道。
元琢眼眸里光芒闪烁,忽明忽暗的眼神看向北方,平静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他也没有预料到一场突然的火,竟然给自己送来了苦苦等候的破局之法。
九座,整整九座官仓!竟然被胡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无数粮食在烈火中云散烟消。此等天怒人怨之举,百姓岂有不怒的道理?若再不出兵讨伐,岂不是对不起天下苍生?
真是最好的出兵理由啊!
最重要的是,这一理由无论对内还是对外,皆名正言顺、天衣无缝,合理得不能再合理。
想到这里,他眼睛里的光芒渐盛,笑容越来越张狂,转过头时已经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
站着的冯公公和坐着的陆文玉,脸上皆有笑意,唯有书案后奋笔疾书的大皇子元珏,低着头脸上看不出是喜还是悲。
“文玉,此事你辛苦了。不过,还需你再辛苦一趟。”元琢吩咐道。
陆文玉道:“皇上请讲。”
“去河西景州,给我们的河西督抚柳桓舟传个旨。”烛光阴影里,元琢脸上笑容收敛如初,语气不善道。
河西景州?陆文玉只是稍稍迟钝,很快便猜到元琢的意图。脸上笑容更甚,问道:“不知微臣何时出发?”
“圣旨朕已经拟好,江南起火之日,便是你启程之时。”元琢声音轻飘飘传来,看似很平淡,但如果仔细倾听,很容易就能听出其中的火热。
甚至隐隐约约有几分急切的意思,好像巴不得这场火马上烧起来,越旺越好!
与胡人的大战,当然不止驱逐胡人这么简单,内部清洗同样也在他的计划之内。河西督抚柳桓舟独据河西,山高皇帝远,早就成了他的心腹大患,若是能借此机会一并清除,那必然是极好的。
哪怕不能完全清除干净,削弱削弱其实力也是好事。
元琢偏头瞥了眼刚刚停手搁笔的元珏,阴沉的目光里多了些期盼。心里忍不住喃喃道:“我儿啊我儿,锐意进取的事爹替你做好做完,你只需要好好的做一个守成之君便是了……”
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眼光,元珏突然抬起头,恭敬问道:“父皇是有事交代儿臣否?”
“无事。”元琢阴沉的脸上瞬间流露出阳光灿烂的笑意,边往书案走边笑着开口说道:“来,让朕看看吾儿监国监得怎么样!”
元珏站起来让开位置,“父皇请看,这是儿臣刚批完的奏折,不是之处还望父皇多多指教。”
“好!朕这就看看!”
翻开奏折一本本看过去,元琢频频点头。尽管大多批复尽显保守,但总体来说处理得还算不错,能够不偏不倚,多面考虑。
看了好一会,才挨个合上,高度夸赞道:“好!好!好!吾儿有仁君之风啊!”
“谢父皇夸奖。”元珏规规矩矩行礼回道,行为举止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元琢对儿子的表现很是满意,拍拍他的肩膀后没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陆文玉,语气轻松问道:“听说牧之在汴州遇刺,没了半条命,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陆文玉道。
“此事,跟楚州官仓失火可有关系?”元琢手指轻点着书案,有些心不在焉。本就是临时起意的问问,能在意就怪了。
想想也是,满打满算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赵就的面,第二次听到赵牧之这个名字,确确实实没有多深的印象。
突然问出这个问题,纯粹是元琢有点奇怪:怎么连续两任派去江南的钦差,都遇到刺杀?
尽管只是随心一问,但陆文玉还是慎重回道:“依照其本人所言,两件事大抵是牵扯不到一起。但诡异的事,两件事都尚未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