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去过逸云观,而且她被锁在家中,也没办法去庙观参拜神明。
于是,那个人给了她一块神牌。
那人告诉她,只要对着神牌许愿,她就能从屋子里出来。
她当时很急,也没多想,直接就许愿出了门。
可惜的是,等她找到雷大安时,已经是五天后。
彼时的雷大安因在城门醉酒,冲撞了送战报的驿丞,被清波县县令责罚了三十大板,关进了大牢。
等辛红烟卖房卖笑迈进入大牢的时候,雷大安已经精神失常。
虽然她最终还是从雷大安口中得知了儿子的去向,但同时也知道,一个不足六岁的孩童被丢弃在深山老林五天,怕是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她恨啊!
她怨!
她去找官府申冤。
可笑的是,北翼王朝没有“父杀子”的罪名,所以只能从“夫杀妻”的条例进行推定,这其中又牵涉到人证物证。
物证她是没有。
人证她有也等于没有。
一则,自古以来,不拿妻儿当人看,是传统男尊女卑社会的顽疾。二则,地方宗族,即便知情,也肯定偏袒本姓。
所以,雷大安杀子,最终采用了“疑罪从有”的原则下判,这也只是让他得了个充军的罪名。
不甘心的辛红烟再次想到了那块神牌。
当晚,她再次许愿,她希望雷大安惨死。
等到第二日,雷大安果然死了。
他死在了一碗馊掉的烂菜汤里。
她很难过,为曾经也为现在。
她也想儿子,很想很想。
结果就是,她忍不住又许愿了。
只是,她想要和儿子团聚的愿望,没有使小元复活并回到她的身边。
而是她也死了,稀里糊涂死在了冰冷的戆水河里。
那个声音告诉她,只要她攒下足够多的怨恨,她就能留在人世间寻找儿子。只要她信念够坚定,终有一天可以得偿所愿……
而今,她和小元团聚了。
辛红烟猛地睁大眼,她想把这些事都说给道士听。
但她却说不出话了,她身上的怨气,因为心愿已了,飞速飘散,同时飘散的还有她那一向不羁的灵魂。
傅长宵看她在消散的过程中不停地动嘴想要说些什么,眉头一皱,随即痛快地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用不着再谢了。”
然后,他掏出张破煞斩阴符甩在艄公身上:“夜深了,你也早点下去吧。”
说罢,船舱内金光一闪,鬼气全消。
再回神时,众人只觉四周竟如此的安静。
非是没有声音,只是刮耳的风声,变得寻常,对比方才的“鬼哭狼嚎”,简直是风平浪静。而船舱中间,一团金黄的火焰,传来令人舒适的温度,舱外的阴风像是吹不进来一般。
恍然如梦。
火光映照处,傅长宵淡然地开了口:
“各位……”
众人一个激灵,连忙笔直站好,朝他看去,目光炯炯,极为恭敬。
“今夜就在此休息吧。”
他说着,又坐回原来的位置,扭头看向船外,黑夜里雨丝摇曳,水面微澜,似有阴影浮动。于是,他又补了一句:
“够胆的,就来动一下船试试。”
只是水生的小精小怪罢了,瞧完了热闹,哪还敢造次。
……
众人对视一眼,由邹姓书生领头,其余几人排排站好,齐齐整整地朝他深施一礼。
傅长宵:“……”
看着这几个又是白衣又是黑衣又是鞠躬又是拜拜的样子,傅长宵只觉得脑壳疼。
“夜还长,各位早些歇着。这船现在有我掌控,不必紧张。”
说完,他闭上了眼,隔绝了社交。
众书生默默坐下,一时难以入眠,他们面面相觑间,突然发现地上的火焰里还藏有一物,正是道士遗落在草棚里的那块铜印。
果然,不在乎身外物的道士,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念头一致地点点头。
……
傅长宵不知道他们的脑洞,这一夜他很安静地打坐修炼,没有讲话。
翌日的清晨,微风裹挟着雾气,送来寒意。空气湿润,能闻到水汽的味道,和山林一样适宜修行。
傅长宵虽然醒着,却没急着停止吐纳。
耳中全是周围的动静。
平缓的水面被船头破开,又沿着船身往后翻腾,一阵一阵地碎出声响。河岸上有野狗经过,树上的鸟雀也飞入河中抓鱼。
赵姓书生在小声的对邹书生说,想把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拿出来答谢道长的救命之恩,但又担心道长嫌他铜臭。
又听阿全和蔺书生商量,今后能不能找他学习剑法,他不想再遇到点什么事儿就吓得尿裤子。
云蒸霞蔚,世事人心,无不是修行。
等他睁开眼睛,船已靠岸。
阿全也就着铜印上残留的热气烤好了蒸饼,恭恭敬敬给傅长宵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