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晋江水道,上溯十多里便是泉州府城,尽管是逆水行船,可在东南海风的吹拂下,倒也不费多少力气。
只不过,随着不断深入内陆,水道在慢慢变窄。
同时越来越多的平底小船,或是摆渡行人,又或是走短途的货船,划着长桨摇着橹,不慌不忙的晃着。
百十尺的海船,在浩瀚的大洋之上,算不得什么大物件,随便怎么浪,有的是空间腾挪,可进了这内陆水道,就显得有些拘谨。
费尔南不得不下令收起半帆,将船速降下来。
两条轻帆快船稳健地越过一条条小船,不断穿插前行,高高的船舷,耸立的白帆,引来了一片好奇地目光。
按照引水员小狗子所说,一般情况下,凡外来商船,沿晋江、破腹沟、水关,濠沟可直达城内市舶司码头。
很显然,张小白他们不属于一般情况,尽管已经是换了小号的轻帆船,可对于城内水道来讲,依旧太大了,没有腾挪的余地,因此城外码头就是终点了。
剩下的那点路,步行也可,换成沿途看到的那种小乌篷船也行。
府城外的码头比起石湖码头,还要更加热闹几分,密密麻麻的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大船,都是和张小白他们一样,跑海路的大船,也只能到此为止。
除了泉州海面常见的,底尖上阔、昂首而口的福船之外,还有浙江等地常见的方头方尾,船舷低平的沙船,也有头尖体长、略显小巧的广船,甚至张小白还发现了一艘方正平阔的楼船,不知道这是近海蹭过来的,还是远洋闯过来的。
此刻而言,不管是哪里来的货船,都对张小白一行充满了好奇,各个船头都开始有管事的站了出来,仔细打量,小声探讨。
不管是之前见过,或是头一次见这种船型、帆型,此刻却是有一个共识,这船少见。
船少见,货大概也少见,或许会有奇货。
“阿竹,去把那些骡马车全都叫过来,看到软轿也都叫过来”
船还没有停稳,许三爷便叫过许竹一通交待。
码头距离最近的城门不过两里路,走路其实也能过去,只是带着一群女眷不太方便,而且也不符合身份,哪怕这个身份,并不打算张扬。
通商码头,自然少不了市舶司和督饷官差,由若阿金带着石湖码头出具的船由勘验,上前交涉了一番,倒是不用重复缴税。
只不过同样被叮嘱了几句,最主要的便是不得私下易货。
凡海外来货,在泉州市舶司管理之下,只能交易给本地铺商,由本地铺商面向大明国内其他商家、百姓散货出货。
像什么开个海外商品推介会之类的,想都不要想。
就算要举办,也只能是关起门来,面向大商家的内部交流会,想要直接和大明百姓交易,门都没有。
好在市舶司也没打算,让一家商铺垄断海上贸易。
只要是正常向市舶司备案的铺商,都可以获得贸易许可,买卖自由,别忘了交税就行。
没说的,天底下最勤快、最热情的一批人里,绝对少不了商人的身影。
认识不认识,都不影响大家凑上来打个招呼。
若阿金刚将官差打发走,早就等急了各家管事,立刻围了上来。尤其是若阿金一副夷人打扮,却会说一口大明官话,绝对是沟通的最佳人选。
“在下姓赵,玉华堂的掌柜,敢问贵方从何而来”
“有香料、药材吗?我们顺裕行照单全收,价格好说,老字号了,泉州城里随便打听”
……
叽叽喳喳一片,顿时将若阿金埋没了,他那早就练得纯熟的汉话技能,此刻突然失灵了,脑子里完全反应不过来。
“请问是新航线商会的船吗?不知来的是哪位大人?是弗兰克男爵大人还是阿尔弗雷斯阁下?”
突然人群中传来了几个熟悉的词语,若阿金顿时眼睛一亮,立刻双手抱拳,高声喊道,“正是新航线商会,请问是哪位朋友?”
随着若阿金报出名号,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抢生意归抢生意,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而且一直这么乱,大家都没法做生意。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从众人身后挤了过来,“在下福昌行卫子明,之前和贵商会做过几次交易,算是老朋友了”
说着便凑到若阿金身前,小声接了一句,“北港也有我们的铺面”
若阿金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福昌行的掌柜,还请稍等片刻”,然后抬头对着众商家说了声抱歉,“初来乍到,诸事未定,暂时无法接待诸位”
“诸位可以留下名帖,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大家也都知道,码头上不是谈事的地方,不过是为了抢个先机而已,眼下先机肯定是没了,只能先留下名帖,过后再努力。
不过,还是有听清了掌柜,对刚才那人喊的,那个什么‘新航线商会’和‘弗兰克男爵’暗自记了下来,转身赶紧派人去打听。
‘福昌行’他们有的是知道一些的,外来的商户,虽然现在也算是,泉州府铺商中的一员,在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