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呼啦……一阵竹篙撑过水面的声音,搅动起这炎热夏夜沉闷的呼吸……没有一丝风,但丛林却不时贪婪地吮吸着不知何处而来的阵阵夜莲的清芬,蕴满它的胸襟时,这夏夜愈加撩人心魄了……
此时那狮身、犀角怪已然心急如焚,纵身跃下石潭边湿漉漉的岩石,一个趔趄 ,它便滑跌在了几近耸入碧霄里古云杉树下无奈地斜倚在那儿了……忽然耳畔自丛林外传来的这几声划水的声音,它立即来了精神,倏忽便耸直了身子、头顶两只毛茸茸的大耳朵也不时来回地转动着,似在辨别声音的方向,当它似有几分确信了之后,蓦然又窜入了云杉树后,幽灵一般贴敷在树皮上,静静地等待着什么……深潭之中西野枫紧拥着木放,两个人紧张的心跳几乎合拍到了一个节奏上。墨夷雪却不时空中翻飞着右手扇向自己,仿佛要将那潭水浸润冰凉后的空气扑洒周身似的。“你在干嘛呢?”木放一副凝重的表情,如临大敌一般悄声问道。“我将走向这儿的那个人的气息揽过来。”“来人了吗?”西野枫茫然四望地问道,还只见那狮身、犀角怪正谨慎地躲在树后,连头也不露出来了。“再听……”说着墨夷雪便把自己耳畔那细若游丝的声息和气味一并送入他们近前,是的,好似正有一双穿着草鞋的粗旷的双足正蹑手蹑脚地慢慢靠近着……他身上似乎有一股很重的羊骚味,混杂着酸臭的汗臭,随着他的临近,让人马上要窒息了一般。但那狮身犀角怪却一点点地露出了云杉树后,此时他正缓缓睁开了刚才仿佛因沉思而微闭的双眸,那眸光竟因黑暗的温润而愈发地凶恶瘆人……
“你可来了。”当一头遍体灰褐色毛发、骨瘦嶙峋的苍狼俯首帖耳地站在它面前的时候,狮身犀角怪雷霆一般咆哮了起来,那模样恨不得一口扑上去吃了那狼。
“抱歉,可我实在脱不开身啊,你不知道苍野仿佛时刻都在警惕着我们每个人。”那狼摇尾乞怜地弯曲了两条后腿,抬头仰望着狮身犀角怪,狮身犀角怪狠狠白了它一眼,声音放低了依然喝斥它道:“记得你是幻兽一族,守好自己的本份,下回放聪明点,我并不是经常要见你的。”
“是,逸出尘。”那狼一听狮身犀角怪的口气平和了不少,马上又换上了一副胁肩谄笑的模样依然曲意奉承着它。“跟我来,这里说话不方便。”说着逸出尘就大步流星地转回了丛林里,倏忽他便纵上了仰望接天的树冠,那狼亦紧紧尾随其后,一条扫帚似的大尾巴身后掌握着方向。
“快!”墨夷雪一声令下,西野枫、木放胯下蓝色的龙倏忽就追上了那狼,狼尾上飘散的毛发不时如针一般刺向他们。“这是个什么狼,毛怎么这么锐利,听那怪说它也是你们幻兽一族。”西野枫木放的身后仰望着苍狼真如山岗一般雄浑。“什么幻兽一族,瞧它那卑躬屈膝的样儿,也是卑贱鄙陋之族的。”木放愤愤地说着,两手紧抱着龙角,一刻也不敢放松。而此时墨夷雪驾驭着金黄色的龙却已先他们一步追上了逸出尘,随即狼的鼻尖前他便隐身了,因为两龙息息相关、脉脉相通,无论金黄色的龙怎么变化,蓝龙一直尾随其后,碰触它的一刹那也遁入了无形。随后逸出尘又循着丛林、滑翔而下真如风一般坠落了万丈深谷,西野枫的耳边只有风被撕扯着怒吼的心碎声,而自己的周身也恍惚散落了无垠它的碎屑……
纵入河床的瞬息,一座幽暗的地宫蓦然就将他们拢入了其中,因为几乎贴着他们飘逸的衣衫,隐形的墨夷雪他们也一道跌落了那地宫。一池墨绿色、仿佛幽冥界渗出的池水飘荡着自屋顶垂落的条条藤蔓,斑驳荒芜的室内既阴冷,又不时会扫过酷夏湿热的风,让人总无法揣测置身何时何处。灵敏的两条龙带着他们瞬间就隐入了那池水中。透过水光,那狼正一点点地变化着,等逸出尘再次转身面朝他时,水底反射出一个眼如海波、精壮异常的男子,金黄色的头发,一身紧身的玄色衣裤,脸颊上每根线条似乎都紧张的随时要崩断一般,却仍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怎么样?有进展了吗?”逸出尘严肃地目光透过水光一时飘忽不定,但口吻依然冷峻。
“有是有了点,但苍野仿佛并不急于动手。”那狼怪躬身,俯瞰而下的目光并不温顺,也是含着几分倔强的。
“不管他怎样,你要时刻将自己脚下的路铺平,知道吗?博麟,别以为苍野时刻在你身边,其实我更在你的心中。”此话一出,博麟瞬息打了个冷战,但马上气性也上来了,反驳道:“原来逸出尘你是不信任属下啊!”有了些许血性的博麟反而迎得了逸出尘的好感,他突然就笑道:“看你也是个聪明人,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灵犀之通吗?我岂是不信任你,而是惟有重用你,我才不失左臂右臂啊。”这话虽然说着看似轻描淡写,但逸出尘的口气却相当之恳切,不禁让博麟对他心生了几分好感,马上便把自己近期所为原原本本地都禀报了他,原来他被派遣去潜伏在一个名叫瑞华坞的小村里,声称自己是渡海漂流而来的难民,就想有个温饱的生活,于是被村里一家牧羊的看上了,正在那里帮工,不时会有一个叫苍野的酒肆老板暗中调遣他。
“云姿,那丫头怎么样?”逸出尘似乎没听出他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