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荆州府因对抗减租减息而被送上绞刑架的有三百二十六人,其中既有土豪劣绅,也有受雇于其的家丁打手。
这些只是闹出人命案被联防队抓捕的,还有三十九家组织家丁妄图以武力反抗的,无一例外引来军队的暴力镇压。
如果招来的是联防队,不过是抓人罚款、限期退租,轮到军队出手则被连根拔起,不仅家产充公,家中男丁大多因为武力反抗被剿杀,女眷则被赶出去自生自灭。
徐望曾经建议将这些女眷发卖为奴,尽管这个提议被余诚拒绝了,但是可以想见的是,这些锦衣玉食的女眷失去家族庇护又没有一技之长,很多人注定沦落风尘。
如此大的力度整治下,减租减息终于顺利推行下去。荆州治下农户喜笑颜开,对余家军的支持达到了一个顶峰。
周开泰站在甲板上深深吐出一口气,他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哪里能受得住船舱里那混合着汗臭鱼腥的味道。
江上秋风吹得船帆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周开泰心中愁云。他在江南奔波半月有余,拿着父亲手书拜访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官吏,可是一说起要渡江收复荆州,这些官吏都顾左右而言他。
还是父亲的一个同年暗示他,江南有曹贼余孽不停骚扰,又有当地的僮仆聚众作乱,袭杀旧主,本地官府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余力去撩拨余家军这一强贼。
加上江北消息纷至沓来,有逃亡过来的缙绅讲述荆州余家军威逼士绅,动辄破家灭门,让周开泰对父亲与长兄的安危忧心不已。
他离家时,父亲还叮嘱长兄周开运要联络其他士绅,办团练兴义师,要是让余贼听到,那就要遭灭顶之灾了。
就在此时,他听说平贼将军左良玉率左镇将士从九江出发攻打盘踞在武昌的张献忠,一路势如破竹。周开泰急于将这个消息传给家中父兄,便搭乘船只渡江返回荆州。
身后船舱门咯吱咯吱打开,周开泰回头,看到一面色惨白的青年在家仆的陪同下也来到甲板上透气。
周开泰认得此人,名叫韩尧,也是荆州人士。听说他指使手下家丁殴打了余贼派往乡下的巡视员,怕被余贼追究便逃到了江对岸。
韩尧在姑丈家躲了快一个月,终于收到了家中消息。他逃走后其父韩守信被联防队抓走,判作苦役,吃了好一番苦头才被允许假释回家。
虽然回家,但要缴纳一大笔假释金,按每天五斗粮缴纳,将近一两银子。据联防队说,韩尧一天不到案,这假释金就要交一天。韩家再大的家业也扛不住这样罚呀!
加之韩守信打听其余几家有殴打巡视员的,只要没闹出人命来,就不会判死刑,顶多也就挨顿板子,再罚几年劳作。
相比持续不断失血,韩守信算了算还是让儿子回来投案更划算些,于是便修书一封给妹妹,让她将韩尧再送回来。
许是怕韩尧慌张之下半路逃走,还特意派了两个健仆沿途“护送”。
周开泰同情的看了眼韩尧,正想着要不要搭话,就听船老大惊呼:“那是什么?”
周开泰顺着船老大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江面上一艘造型优美的船只划开波浪飞速前进,快逾奔马。
那船只通体白色,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反光。这艘船大约是自己所处船只的两倍长,并未悬挂船帆,往水面看也无人摇橹,不知是用何种方法驱使。
周开泰没操使过船只,所以只看个热闹,船老大则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艘船分明是逆风,是怎么能划得如此快的?
那艘船也看到了周开泰所在这条船,炫耀般从他们侧方加速驶过,吓得船老大两腿一软直接跪在甲板上。
周开泰也被吓得不轻,更让他惊恐的是两船交错的时候,他看到那艘船船舷站着几个战士,身背奇形怪状的火铳,看服饰分明是余家军士兵。
这艘船分明是余家军的战船!
事实上,这艘船是余家军战船在明朝的首次亮相。余诚费了好大气力将这艘船搞到明朝来,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崔应朝李光壂两大军师与张德耀等一票水师官兵到江上试船。
这艘战船荷载四十六人,船舷两侧各留有四个炮位,每个炮位由三人组成,分别为弹药手、装填手、炮长兼发射手。
前甲板上也计划装备一门大口径火炮作为主炮。不过此时这艘船的炮位全部都还空着,相应的火炮都还在军工厂调试。
前膛炮射速太慢,而且占用人员编制太大,所以军工厂正在试造后膛火炮。可惜引信制造技术还未吃透,所以炮弹只有实心弹与霰弹两种。
现阶段张德耀带着水师官兵的主要目标是学习船只驾驶。
余诚其实也是在接收船只时现学了一点,能让船跑起来,但并不妨碍他在张德耀等人面前装相。
此时余诚从驾驶位上下来,拍着船舵对张德耀说:“看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