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八年五月二十一,钟荣成亲后的第三日。
旭日方升映衬着天上的道道朝霞,长安城早起的劳工商贩们已经忙碌了个把时辰。
城门刚开便有数骑从西北方向飞驰而来,进城之人避之不及。
“河州塘报!前方之人速速让道!”
马蹄过处的街道上各种热气腾腾的朝食引人注目,位于永昌里正中的扶风侯府旁亦有几家摊贩,一大早石损便拉着尔朱元让与屠霸几人到街边的苍蝇馆子吃粥。
这时代家主多住中院,侯府占地不大,其中却有一处幽静的竹林,竹林之畔有一眼小泉哗啦啦的流入不远处的花坛水榭之中。
水榭前面的葡萄架下摆着两张胡椅,朝露未尽几只鸟雀落于其上,叽叽喳喳的叫唤个不停惹人生厌,小小的眸子却十分眼馋的盯着池中的鱼苗。
伸手没有摸到旁边的女子,钟荣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
成亲当夜喝的太多,上床之后便呼呼睡去,白日又有各种有心之人前来拜见忙个不停。
直至昨夜,夫妻两人才把正事办了。一场水乳交融的盘肠大战自是难免,看了眼榻间白绸上的点点落红,钟荣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连日的疲劳尽去。
从青稚的侍女手中接过面盆,亲自将浴桶里的水倒满,谢道韫走到榻边。
不知是重新燃起的羞怯还是昨夜的红潮未退,站了片刻她才道:“夫郎……天时不早,起来洗漱吧?”
钟荣看着谢道韫红扑扑的俏脸莫名想笑,声音一度失控,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道韫含嗔带羞的白了他一眼,似乎瞥见了床榻绸巾上显眼的落红,脸上红韵更甚,没好气的问道:“你笑什么?”
钟荣直接从榻上下来,两步走到她跟前,打趣道:“夫人觉得我在笑什么?”
谢道韫掐了一下钟荣往自己纱衣里乱摸的大手:“肯定没想什么好事,我才不要猜!”
见钟荣站着不动,她又道:“快去清洗一下把,有一个北市杂货铺子的掌柜过来想见你,送了好多东西,我让人先带他到书房去了。”
“嗯。”
钟荣直接坐进浴桶里,溅起的水花将谢道韫的纱衣打湿了大片,她还是第一次服侍别人沐浴没什么经验。
“啊!你不能慢一点吗?”
嗔叫了一声,谢道韫突然想起昨夜自己曾无数次说过这句话,于是趁着钟荣背对自己赶忙拿起木瓢舀水替他清洗身子。
略微壮实的后背摸起来有些粗糙,特别是两道长长的伤疤与宽阔的肩膀让谢道韫的心跳莫名加速了几拍,脑海里不由想起昨夜在榻上的云雨。
“自己最后掩饰不住的声音,除了随嫁伺候的小侍女,应该不会被其他人听见吧?”
她安慰着自己手里也没停下,像往日为自己洗澡一般仔细的替钟荣清洗身体。昨夜大战数场之后便沉沉睡去,这痕迹肯定要全部洗尽不为旁人知晓。
钟荣的前胸到腹部亦有数道伤疤,昨夜云雨时看的不甚清楚,摸着那些早已结痂的伤口,她忍不住皱紧眉头。
低声呢喃:“这么多伤口,都是你在战场上受的吗?”
钟荣微微一笑,任由谢道韫的玉手为自己清洗腋下。
他指着其中一道略长的伤疤:“这是在雁门平城外与白虏搏杀时留下的,记得当时我不过寥寥十余人。”
又伸手指向左肋与腹部的另外两处:“此为白登山下夜袭敌营,费尽心机血洗了整个敌营方才只带着兄长三人从鲜卑人手里逃脱。”
然后是后背:“这一道是在漳水之畔,我军三千,面对近万敌骑!”
身上的每一处伤疤,又是何时何地所受,他都还记得,历历在目!
谢道韫脸上的红潮稍褪,温柔的抚摸着他胸前的一处浅伤:“当时……一定很痛吧?”
“身上的疼痛数日便可退散,没什么大不了。”
钟荣摇了摇头,眼中久违的柔情蜜意消失无踪:“但……昔日手足同伴的离去,却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那些人离世的模样,所说的话,所求之事,直到现在他钟荣完成了多少?
百之一二罢了!
心念至此,他也开始替自己清洗起来。
临出门时,谢道韫替他披上外裳。
眼中柔情似水,她问道:“那……妾当初离去,夫郎可曾痛过?”
“这个嘛!”
“等晚上回来,在榻上再说与你听不迟!”
顿时想起昨夜行事的甜言蜜语,谢道韫脸上初褪的红霞再度燃起。
将手上捧着的佩刀交给钟荣,谢道韫赶紧转头不让自己脸上难掩的羞怯再度被钟荣所见,逃跑般的回到内室里。
还不忘丢下一句话:“才不会上你的当!”
等钟荣脚步声渐远,她又从内室里快步出来,站在门口看着他向书房而去的身影。
竹林幽幽,空气清新无比。十二亩的宅子在钟荣看来刚好合适,只是这里他恐怕住不了多久,以后恐怕得专门找一个管家打理才行,还可以安置一些年过四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