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顶的眼里迸射出异样的光芒。他推门推不动,便飞起一脚。那扇门被踢得粉碎。绝顶一个箭步,冲进屋内。
屋内的女子,吓得不轻,又不想显得太懦弱,怕引来欺凌。她抄起一个花盆儿,声音颤抖地吓唬着:“你这狂徒,若是敢近前一步,姑娘就一花盆砸烂你。”
凌迟看了看屋内女子,看了看绝顶。她抿嘴笑了。
她笑绝顶的冲动和失望:屋内女子不是星眸,跟星眸长得也不像。
绝顶听到屋内女子的声音时,已经判断出,绝非星眸。但是,他想起星眸说的话:十年前,天坑里的那个女孩,长得和星眸一模一样,穿衣打扮一模一样,兴趣爱好一模一样……
他毫无来由地猜想:屋里的姑娘,就是十年前天坑里的,一起看青梅花的女孩。因此,才急切地破门而入。
进屋一看……根本不是。
凌迟抿着嘴笑了:“你很失望,是不是?不是青梅花女孩,你很失望,是不是?看来,星眸说得对,她也不过是个替身。”她笑着笑着,不笑了。人家算是替身,她呢,连个替身都不是。
屋内的女子认出了绝顶:“凌哥哥,是你!”绝顶只觉得对方见过,却脸盲认不出来。
女子自报家门:“我是邯郸兄妹里最小的罗敷女。学步娇和我是双胞胎。”
绝顶大喜,急忙拿来绣墩,让罗敷女坐。罗敷女单刀直入:“凌哥哥,我问你一个天大的问题。你要说实话。”
绝顶还没说啥,凌迟先发制人:“这位妹妹,我有个天大的问题,你要说实话。”
罗敷女让凌迟问。凌迟毫不客气,在床榻上坐下,问:“小妹妹,你怎么会住在绝顶的屋内?这算不算金屋藏娇?他回来时,为什么要叩门,而不是推门就进?”
罗敷女年纪小,脸皮薄,被问哭了。绝顶只好去哄。
凌迟也猜到,罗敷女来投宿,店家以为绝顶回不来了,自作主张把屋子给了罗敷女。至于绝顶的叩门,纯粹出于行走江湖的习惯,敲敲门,试探屋内情形而已。
罗敷女不哭了,咬着嘴唇说:“凌哥哥,我问你,你不要撒谎。你是良家子,还是恶家子?你是不是假冒良家子,参加征南大军?你是不是心怀阴谋,要搅乱天下,要搞垮良家子?”
绝顶还没回答,凌迟替他说了:“凌哥哥是恶家子,冒充良家子,参加征南大军。你是谁?和绝顶哥哥什么关系?告诉你,他有心上人了,叫李星眸。你死了那条心吧。”
罗敷女又陷入了自证的陷阱里。她忙着自证,忘了自己刚才要追寻的真相。
凌迟见罗敷女上当,便对绝顶使了个眼色,拉了他一下,打算趁着罗敷女糊涂了,赶紧走。
绝顶甩开凌迟的手,坦诚地对罗敷女说:“我的确是恶家子,假冒良家子,参加征南大军……”
不待绝顶说完,罗敷女爆发出号啕大哭,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们十兄妹,仗义前往南诏,本想着搭救良家子的英雄,谁知道却救回来一个冒牌货!”
凌迟的俏脸绷紧了。她愤怒了,猛地抽出了冷萤孤雁剑:“恶家子怎么了?按你说,救良家子是救人一命,救恶家子是做错事?你们良家子很高贵吗?恶家子不是人?”
罗敷女被凌迟吓得花容失色。片刻后,越想越委屈,又哭了:“我们原打算救良家子……却救了一个恶家子……为了这个冒牌货,我的一个姐妹,四个哥哥,死在了南诏国。可怜他们尸骨无存……他们还以为自己死得其所,还以为自己救的是个良家子……”
凌迟毕竟心软,见罗敷女哭得凄惨,也跟着哭了。
罗敷女哭着哭着,一时间喘不上气来,憋得脸通红。凌迟忙为罗敷女捶后背。
罗敷女气息喘匀了,又哭了:“凌哥哥,把你护送回大唐,我和残余的四个哥哥……四个哥哥……又被中原的正义人士追杀。正义人士指责我们救恶家子……我的四个哥哥相继惨死……”
绝顶听了,心内惨然,泪水也滑落下来。
罗敷女哭着说:“我哥哥负荆罪是最后一个死的,他死的时候,两眼无神地看着我,说,我们为了一个恶家子,死了九个人……咱们值不值得?”
绝顶脱口而出:“不值得!”
罗敷女哭得更厉害了。凌迟心中凄惨,背过身去,叹息着说:“我从没见过爸爸。据说,爸爸被妈妈凌迟处死时,曾经说过,我该死,谁让我爱上了一个恶家子……爸爸希望我出生后,长大后,不要和恶家子有纠缠……”
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绝顶觉得对不起凌迟,木在那里。
凌迟惨然一笑:“我辜负了爸爸的期望……还是和恶家子纠缠在了一起……”
她呆立了片刻,毅然决然,用冷萤孤雁剑割下裙子的一角,递给绝顶:“从此永不再见!”说罢,哭着走了。
绝顶茫然地望着凌迟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
罗敷女是个善良的孩子。凌迟的突然出走,让罗敷女产生了负罪感。她怯生生地说:“凌小郎君,对不起。你的心上人被我闹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