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有志挑着担子,沿着井字形街道的外沿,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临近中午,来不及去地里了,等回家吃了午饭,歇一歇再去地里追肥吧。
荞麦虽说马上就要收获了,但那十几亩的豆子长势正好,等撒了蚯蚓粪,马上就能浇第三遍水了,说不得今年能多收两石豆子。
高大丰去大农场学习了,等学了新庄稼的种法,那自家的粮食,可不得多得吃也吃不完那,得快快张罗着给老三娶媳妇了,家里添了丁口之后,这家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家呢。
高大娘站在自家的院门口,和对面的孙三娘正聊得起劲,抬眼就看到了自家男人正挑了担子从街口转了过来,当下止了声,朝着高有志迎了过去。
高大娘的身体原本在长期的饥饿当中几乎垮掉了,但经过了这几个月的调养之后,竟然渐渐见好,尤其是得了传音道长的几付药,让高大娘觉得自己的身子骨恢复到十年之前的模样了。
进了家门,把挑子放在房檐下的阴凉处,高大娘已经拿着拂尘出来,给高有志全身上上下下拂了一遍,之后虎娃端着一盆清水,高有志乐呵呵地洗漱完毕,一家人就坐在堂屋的桌前,开始吃饭了。
午饭仍然是粮砖,高大丰走后,他那份粮并没有取消,这种粮砖存储时间长,因此高家的粮食还存下了很多。
高大娘从豆子地里摘了豆苗,加了小鱼干熬的豆苗汤,除此之外,每人还有一个菜团子。
菜团子就是用野菜焯水后挤去水分做成的,含有大量的纤维素,能在人的肠胃中停留很久,因此比较耐饥,屯户家这些天,除了每天定额的粮砖之外,因为做农活体力的增加,不足的粮食都是依靠野菜顶着的。
高大娘除了学习养鸡之外,闲暇时候就带着虎娃的姐姐妞妞,在大草滩四处找野菜,野菜的采收也是有时间的,这个时节,正是野菜幼嫩的时候,等过了五月,野菜都会变柴,茎叶纤维化之后,吃野菜和吃草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高大娘采来的野菜,不但够全家人吃菜团子的,有多余的全部焯水后在柳席上晾晒着,晾干后的野菜可以长期保存,到了冬季,浸泡之后再吃,和刚刚焯过水之后的菜团子风味很相似。
“他爹,屯长早间来过,说马上要收荞麦了,让晚间去公所院里商议收割的事情哩。”
“哦,是时候了,这荞麦收了后,得好好晾晒,不然存着容易发霉。”
“他爹,怎么还没有三娃的讯息呢?三娃走时说了,会定期捎信回来,咋快两个月了音讯全无哩。”
“大丰走的时候,我已经给大丰安顿了,让大丰有时间去路建出问一问,按说是该有讯息传回来的。”
“对门的三娘家的俊妮子十七了,三娘的意思是,等三娃回来两家见见面,结个亲。”
“哦,俊妮子么?倒也不错哩。”
两人说的是对门的孙三娘家,孙三娘失了丈夫,一人带着一双儿女,大女俊妮子十七,小儿子长生才刚刚十岁。
孙三在京畿的时候就被抢粮的饥民打死了,孙三娘无法,只好随着人流,来到了兴汉镇,好在终于熬出了头,孙三娘母子三人有三十亩地,因为劳力不够,只种了一半,另一半高有志看不惯地荒着,牛闲着的时候帮忙耕了,也撒上了荞麦,但距离收获还早。
“他爹,我刚刚去后院牛棚,看咱家牛可能要生了。”
“哦,道长走时说的月末,横竖就是这两天了,我去看看。”
高有志转到后院牛棚,就看到自家的大母牛卧在日光下有限地晒着太阳,金黄的牛毛油光水滑,似乎黄亮的缎子一般。
见到主人前来,大母牛把牛头转过来,用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看着高有志,一人一牛近两个月的相处,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高有志每天回家,没事都会来牛棚,如果不是要回去睡觉,陪大母牛的时间比陪高大娘的时间还久呢。
高有志摸了摸大母牛的牛头,拍了拍牛脖,朝着母牛的屁股后面一看,果然,母牛的外阴部位能看得出已经发红,这明显就是要马上分娩了的状况。
高有志匆匆去了前院,安顿自己婆子用大锅熬些粟米粥,之后快步朝着公所走去,他是来公所找吴屯长的,吴本懂得兽医,让他来看一看,也能更稳妥一些。
吴本屯长不在公所,高有志进了公所,就看到自家媳妇梅香正在吃饭,问了才得知屯长去渠尾码头了,今日是邮船要来的日子,二泉堡第一次通邮,吴本去码头接船了,高有志支应一声,就匆匆朝着码头而去。
兴汉镇虽然早已经完成了邮路建设,但以往通邮的,都是第一次和第二次百屯建设时成熟的屯堡,而惠民垦区一切刚刚开头,因此对于邮路的需求有限,直到现在才算是通邮了。
通邮对于屯堡来说是大事件,虽然各屯堡都通了有线电报,但有线电报针对的是两边都通了电报间的通讯,一般用于紧急事务,而屯户平日里的通讯,依然得靠着邮路上的信件往来。
高有志到达码头的时候,果然看到一艘被油漆成赤红色的船只,刚刚停靠在码头上,一名身着红马甲的人,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