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你若同意合作,我们来个里应外合,你又何至于落得现在这般?”孟淇儿话里带着戏谑的口吻,她略略回身,垂眸瞧向陆辞,随意握住他一只臂膀,借着几分力道向上一提,碎泥四起的同时,他那埋在土里的半截身子也随即被带了出来。
孟淇儿也不管陆辞是否站稳了脚步,纤手转瞬便是一松,而陆辞直到仰面朝天摔在地上都未反应过来。
陆辞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双手坐起身,孟淇儿的行为给他来了一个措手不及,他就没见过如此粗暴的,心中顿时生出了浓浓的不满。
再低头瞧瞧身旁的两个竹篮,里面竟撒落了一层碎泥,陆辞有些忍不住了,开口抱怨道:“你做事之前好歹也得提个醒吧?每次皆是这般,小爷如今没了内力,可经不起吓。你瞧这些食物,还怎么吃啊?你是先提个醒,再不济也好让我将食物换个位置吧?还有上次关门,差点没伤到小爷鼻子。”
“做阶下囚就应有做阶下囚的样子,话多!绳索是你自己磨断的,你记住,你从坑里逃出来可与我无关。”孟淇儿漫不经心地拍了两下手,平缓的掌鸣断断续续飘出,相当清晰。
听孟淇儿说刚刚的事与她无关,陆辞倒是被逗笑了,眨着眼睛瞧向她,嘴角浮起一丝趣味,问道:“怎么?该不会你也怕那怪老头吧?对了,你为何非要找我合作?你不还有那怪老头相帮嘛。”
“姑父他老人家也不易,我本不想牵连上他的,更不想因捅破一件往事的真相而再次揭开他老人家的旧伤疤。后来我也是别无他法,才找上了他,揭露了一件原不想令他知晓的真相。”孟淇儿翘首遥望远方,发丝在她身后飞舞,远处那朦胧的山景瞧在她眼里,悄然间似乎便蒙上了一层哀凉,连她的心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被埋了整整一日,陆辞的下半身是早已失去了知觉,别说是站起身,他连想要动弹一下都难。他此刻虽在埋头专注于揉捏自己那双麻木的腿,但他却在孟淇儿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愁绪。
陆辞手上动作一顿,鬼使神差地解释道:“我当时就是不想搅进你们的恩怨纠纷中去,因此才拒得那样果断,谁承想到头来却是事与愿违,还是受到了牵连。
你们千旻山庄人的手段,我当日在前往飞彻崖的路上可就见识过了,后来我救了你那姐姐,她却反倒恩将仇报了,而你们庄内门人又完全不分善恶对错,在她的指使下对我家府主心爱之人大肆追杀。因此对于你们千旻山庄,我避之不及呢,怎敢再多管闲事去插手你们之间的事,去帮一个素无交集的你?”
“她不是我姐!我先走了!”孟淇儿语气瞬间一变,弯腰拿起纱灯便走,在第一次要走时,她都差点将灯忘了。
走了十多步,孟淇儿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略略顿了脚步,背对着陆辞道:“明早记得将自己埋回去,否则被姑父发现,有你小子好处。”
暗沉沉的小径上,提灯离去的背影显得异常单薄,衣衫在寒风的吹卷中紧紧裹着她身子,呼呼作响。陆辞瞧她步伐稳而快,他不自觉拔高了音量,叫道:“既然你食物都送了,不如好人做到底,派人帮我送个被褥来呗。这样寒冷的夜,只怕我做不成饿死鬼,也得变成冻死鬼,届时岂不依旧是你庄内的厉鬼?你可怕?”
“你这人可真够得寸进尺的,要被褥是吧?没有!”孟淇儿冷哼一声,当话音随风飘到陆辞耳里时,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一簇枯木丛遮掩的小径拐角。
陆辞望着那个方向愣了愣,随后收回目光又开始吃起了手上的鸡腿。鸡腿上虽也沾了些泥,但他此刻实在太饿,顾不得细节,随意在衣袖上擦了擦就开始吃。当然,不只是鸡腿,除了那几叠菜,其他几样撒了泥土的食物,他也都吃了下去。
不过孟淇儿离去后没多久,竟真有女子为陆辞送来了一份被褥,待到天快亮时,女子又将被褥取了回去。而陆辞也相当听孟淇儿的话,在女子取走被褥后,他自己又将自己埋进了那个坑中,只不过埋得松散了许多。
之后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孟淇儿之后虽再没去瞧过陆辞,但一到夜深人静,便有女子给他送被褥与干净的食物前去,并将他再从坑中拉出来,早上趁男子来之前再埋进去,做谨慎些便神不知鬼不觉,倒真未被男子发现端倪异常来。
几日过去,他们也一直未寻到孟兮萝的任何踪迹,密道里寻了一个遍,也未再发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就如直接从人间消失了一般。
不过陆辞自那夜见过孟淇儿之后竟真出现了轻微腹泻的状况,倒不是孟淇儿真在食物里放了泻药,而是她姑父迫使陆辞吃馊掉的食物,这令陆辞在之后的几日遭了不少罪,心中直咒骂那老头阴损恶毒。
后来,由于陆辞迟迟不归,陆伯终究是急了,又因得不到任何消息,他只好跑去段先生住处,询问黄芋老人情况。
听闻陆辞如今音信全无,黄芋老人闪烁着一双鹰眸,暗自一番思忖,露出一副为难神情,直言此事与他无关。他其实也疑虑那小子可能是在中途出了意外,害怕因此而牵连到自己身上,为自己招来祸事,便急忙撇清关系,推卸掉莫须有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