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是非住不可了。
病房里,夏星晓的意识是完全清醒的,护士正在给她做一系列的检查,她穿着蓝白病号服被强制要求躺在床上,时砚池、何煜、张总、老余都在那候着。
“头颅CT平扫未见脑实质内明显异常?”
时砚池对刚刚打印出来的脑部CT诊断很有意见,他被一种无形的情绪拖着,面色阴沉地盯着报告单上的字。
徐朗是仁和医院脑外科的专家,也是时砚池相熟多年的朋友,年纪比他大上许多。
在夏星晓的VIP单间里怼他,“到底是你专业还是我专业?”
时砚池眉眼间的燥郁无形中加重几分,“那她怎么头晕?”
夏星晓确实头晕,从知道天价维修费的金额之后。
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手指在看不见的地方刮着被角儿,任人群乌压压地围着她。
时砚池良久后才抬眼,“我回想了好几次,她虽然没有直接撞到头,但是急刹车的时候冲力很大,她现在没感觉肯定是因为当时吓懵了,我觉得有必要再做几项全身检查。”
“B超、CT、核磁共振都做了,你还想做什么检查?”
徐朗推开窗户,户外的风刮进来,病房里的空气清新了不少,他抽回时砚池手中的报告单,睨他一眼,“西医看的是指标数值,你要是实在不信,我给你办个转院,你去找个中医把脉诊断吧。”
额前的短发被风拂乱,时砚池不说话,像是在思考他话里的可行性。
签字笔重重地夹回白大褂的兜口,徐郎被他的反应打败了,“我看你的脑子才更该去做个复查!”
时砚池从进医院开始,就一直跟所有人较劲,夏星晓心虚得很,只能给梁舒发微信。
又是一顿兵荒马乱的全项检查之后,梁舒拎着个保温桶杀来了,她一进病房就以雷霆之势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轮到时砚池时,她皮笑肉不笑地冷嘲,“你把星星害得还不够惨吗,现在还不让她休息!”
时砚池那个祖宗,平时根本没人管得了,虽然脸上带着情绪,竟然也乖乖地出了病房。
老余一直处于懵逼状态,他挠挠头,“星晓?”
夏星晓给他了一个让他先走的眼色。
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窥探他们都走远了,夏星晓手脚麻利地爬起来,从衣柜里拿自己的衣服出来,开始利落地换。
“小舒,拿着我的身份证,你马上去一楼给我办理出院。”她循着外面的动静继续穿衣。
“干嘛出院?”
梁舒满病房翻水果刀,找到后就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慢悠悠地削苹果。
“现在不走,难道要留下过中秋吗?”
夏星晓指尖朝自己,上下指了一记,“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苹果皮一圈一圈地脱落,梁舒正致力于削出一根完整的艺术作品,她头也不抬地回,“在工作时间,在采访地点,你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夏星晓,这算工伤,你懂不懂?”
换衣服的动作放缓,夏星晓坐回病床上,她撑着额头咬手指,“也就是说,今天撞车,根本就不是我的责任,就算车撞坏了,也不该我来赔偿?”
“当然不是你的责任”,梁舒晃着手上的水果刀,下巴朝门外一扬,“还在做测试的车辆,谁知道有什么安全隐患,说不定是MUSE的车本身就不成熟呢。”
梁舒轻描淡写地把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
夏星晓不应声,只是停止了换衣服的动作,然后思路彻底被打开了,她又重新换回蓝白条。
“小舒?”
“干嘛?”
“你现在不讲理的样子,跟我妈妈好像。”
苹果皮子弹般地往她身上射,她瞥了下脑袋往床上栽,“哎呀,这回我头真的晕了,你能不能对病人温柔一点?”
“是谁刚才要出院的?”
夏星晓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饿,她旋开保温罐子,白眼翻到天上去,里面不出所料的空空如也。
“你就给病人喝西北风吗?”
“你都十万火急了,我那是装样子好不好!”
梁舒起身把苹果皮扫垃圾桶,分分钟都想跟她绝交。
病房门“咔哒”一声响,两人同时抬眼。
时砚池身后没人,他一手端着咖啡,另一手拎着几盒便当袋进门。
用脚带上门,他径直往会客厅走,餐盒在餐桌上一字排开,修长的手指像在摆弄什么艺术品,慢悠悠地拆,就连一次性餐具都拿热水烫过,再整整齐齐地码在边上。
余霞成绮的傍晚,夕阳从窗口溜到了门口,整个病房被染成金色,他矜贵得凡尔赛宫里的雕塑。
就那么点距离,夏星晓靠在病床上,下巴抵着膝盖,一声不吭地静静欣赏百年难遇的男色服务。
心里泛着浓浓的暖意,过往的时光里,晕染了多少苦难,终究已经是过去式了,镀过金的日子会在岁月的深谷里永远闪着光芒。
“吃饭吧。”时砚池拉开椅子淡淡开口,温馨的场面被椅脚的摩擦声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