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亮一番言论,尽管简单,却字字在理,关键是极其顺了司马衍的心意,群臣中察言观色者比比皆是,看到皇帝态度,自然趋炎附势忙着表明立场。
还有便是司空郗鉴万万没料到征西将军庾亮竟然会为他父子说情,要知道刚刚他所要想皇帝弹奏之人其实暗指的正是庾亮。庾亮手握重兵,更同时兼任着数州刺史,可以说是有着翻手为雨覆手为雨的势力,而且庾亮还是皇家外戚,朝中至少十之有三的大臣都与他又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加上,近来的一些风吹草动,才使得郗鉴必须要冒着得罪庾亮势力的风险而想皇帝谏言,因此庾亮的态度令他不得不多想了一些……
“庾亮为何要助我,此刻他若借机落井下石,岂不对他更加有力吗?莫非……他要拉拢与我,只因如今司徒王导独掌朝中大权,二者比较起来,庾亮还差着些毫厘,而庾亮若要重归京师,抗衡王导便必须要在朝中得到更多的支持……难道,今日之事陆玩只是个幌子,庾亮才是真正幕后之人?“郗鉴越想越觉得他很可能被人算计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今日向皇帝弹奏的事情,庾亮、陆玩是如何知道的,那本章是昨夜所书,而且并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呀……
”陛下,征西将军之言合乎大理,臣附议之。“就在这时,殿外有一人忽然高声说道,然后此人稳步走入了大殿。
包括郗鉴在内的众人看去,许多人立刻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人不是旁人,竟然是称病在家的当朝首辅司徒王导。司徒与征西将军明争暗斗根本不是秘密,当年庾亮失势而被迫出走,也正是由于王导暗中算计所致,二人矛盾早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境地。可是,奇怪的是王导突然出现,而且还居然要支持庾亮的主张,这又究竟是为何呢?
再看皇帝司马衍见到王导,竟然也有些慌乱,忙不迭的由黄成发搀扶着站起身,然后快步走下御阶迎了上去。
“司徒抱恙,怎么还要来上朝了?”司马衍一边走一边十分关切的对王导询问道。
“呵呵,多谢陛下关心,老臣确实染了风寒本打算在府中将养,忽的听闻征西将军回京,且难得上朝议政,说来也怪,老臣听到这个消息后,浑身上下顿时轻松了不少,那风寒之病也竟然去了十之八九,既然病好了,老臣便来了金殿,想听听征西将军又有何高论。“王导对着皇帝微微抱了一下拳,大声说道,他的声音洪亮,简直如同黄钟大吕一般,震得司马衍双耳“嗡嗡”直响,身子不由得后撤。
“噢,原来如此,司徒康健就是朕之福气,好,很好。来人,快为司徒赐座。”王导的突然出现让司马衍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原本刚才镇定自作的架势全都没了,他和王导打了个招呼,马上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龙座之上。
这时,再看金殿上的群臣,那些在王导门下的,见到尊相来了,一个个顿时精神抖擞,神气活现起来。
王导稳稳的安坐后,对着龙座上的皇帝微微欠身,说道:“方才老臣走到金殿外,刚好听到征西将军的高论,仿佛听到了知音,完全说到了臣的心里。像郗秘书郎这般才俊,陛下不但不能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过错而责罚,反而应当好好褒奖一番。陛下,您说老臣说的可对否?“
“嘶……老卿家言之……言之自然有理……“司马衍心中有些异议,可哪里敢提,只能是口是心非应了下来。
王导话音刚落便听到群臣中传来一阵悉悉嗦嗦小声地议论声。王导斜视朝那些人瞥了一眼,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陛下,司徒大人提携少年才俊乃是为国家将来而绸缪,这一点臣打心底里钦佩之至。然国家法度却不可因此任意偏废,尽管秘书郎初衷也许是好意,但私自截留公文之过是实实在在的,陛下宽宏,不追究责罚却不等于秘书郎没有过错,更别说甚至要大兴褒奖。试问,朝廷若是褒奖,那褒奖的是什么,莫非要鼓励此等不循章法,胡乱揣测之为吗?“又是陆玩站出来说道。
”这个……爱卿说得也不无道理,朕亦以为……”司马衍听到陆玩的话,甚是觉得合自己的心思,刚要表示很赞同陆玩的观点,恰好眼神与王导的双目交汇一处,立刻就被那种寒气逼人的杀意,吓得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整咽了回去……
“陛下,有何旨意,还请说得清楚些,臣老了,耳朵听不到啊……”随后,王导阴沉的说道。
小皇帝司马衍被这种方式的示威吓得愈发惶恐难安了,马上提高了声音,颤颤地说道:“朕的意思是,此事当与司徒商议后再行决断,方……方为稳妥。”司马衍说着这些话,左手却握成了拳状,而且还在微微发着抖。
内侍统领黄成发就在皇帝身边,皇帝的表情神态乃至气息的一丁点变化他都感受得到,黄成发在宫中待的久了,什么权臣弄权、把持朝政、挟天子令诸侯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他也见过,他深知小皇帝一方面忌惮王导,同时也对其恨之入骨,只是现在还远远不时发作的时候,不等到羽翼丰满之时,只恐怕非但伤不到王导,小皇帝的皇位也极可能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