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岭南至江南,归途不算远,沿途的山川虽不及五岳宏伟,但胜在连绵不绝。
一路上没了出发时的紧张急切,也没了阁中的枯燥苦闷,如此美景于心也是一种放松。
抵达白鹿城时,已是腊月时节。
这等时日,即使是平日里抱素怀朴的白鹿城也染上了几分节日的喜庆。
而龙湫岭上,提前收到消息的欧平笙更是早早的坐在草堂里等着人回来。
这些天翻阅那些一条条回传的情报,他这个做阁主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
而秦修刚一进门,却是火急火燎的将一纸书信拍在了欧平笙面前的桌案上。
“师父,您没开玩笑吧?校考完怎么就直接让弟子们休沐归家?往常这不都是第二年才放人的吗?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江湖论剑」,「乾门」的人选我都定好了。况且这届弟子的心性都还没定下来就放人岂不是......”
欧平笙依旧是杯酒下肚,一脸的无所谓。
“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
“岭南一行,该见得都见过了,该听得也都听过了,虽然因为胡越的缘故可能体会不够深刻,但也足够了。”
“如果因此明了习武的意义,两个月后,该回来的自然会回来。没回来的,我们也不必强留。”
“况且我在信里也说明了,冬校的成绩需要来年再公布,也算是变相的挽留吧。”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秦修无可辩驳,只是叹息。
欧平笙见状,放下酒盏,调笑反问:“怎么,你小子不会是因为你「乾门」人最多,走的也多,所以生我的气吧?”
秦修只是摇了摇头:“弟子不敢,如今入阁弟子茫然不知者甚多,这我自然明了。师父所做也没错,只是「乾门」中不少弟子虽仍未开悟,但将来也都是可塑之才。是我施教无方,不免惋惜而已。”
欧平笙宽慰道:“这些时日你既教过他们,必然在他们心中留下那侠义的‘种子’,待到来日时机成熟自会萌动。要懂得人各有命,不可强求的道理。”
“多谢师父开解。”
“对了,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剩下的人都不打算与我这个阁主说说他们在岭南干的这出大事儿?”
秦修收拢情绪,答道:“胡越他们三个去看望林纾了;颜轻雪和万千在城里给自己的朋友物色住处;阎师傅带着路轩和云笑去药庐检查有没有隐伤了。”
欧平笙一脸失落的叹道:“唉,都忙,忙点好啊!”
“不过还是有位来客的,您要不还是见见他?”
不过这话出口,秦修却是面露难色。
“说。”
“万民教教主——张昌生。”
“秦门主说笑,在下已不是什么万民教教主了。”
话音刚落,一阵清风拂过,布巾裹发,佩剑青衫,欧平笙望见其身影后,只三步便已行至桌案之前。
欧平笙心下好奇:“《天涯行》?听说张先生是一介书生,倒是不曾想还学过如此高深的轻功?”
张昌生稍稍拱手:“早年游学,总得有点保命的本事。但和「清平先生」论武,在下可不敢。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先生请坐,不知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张昌生并未立即落座,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纯金鱼符,放在了桌案上。
“裴先伏法,已被「良家子」押往洛都,秦王殿下暂管岭南政务。在下受殿下所托,入白鹿学监,暂行祭酒职责。以防学子不从,待到来年开学,还望「清平先生」替在下壮壮声势。”
此话一出,一旁的秦修显然是早已知道此事,现在只能假装四处张望。
欧平笙面露惊色,而后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才开口发问。
言语间,神色也是一改平日的轻浮,就连对于自己那位“师兄”的称呼都为之一变。
“殿下他......打算入局了?”
“「清平先生」何为入局?若天下为局,莫说殿下,你不也身在局中?”
“用不着跟我扯皮,他什么性子,我比你清楚!”
“阁主莫急,送走阁中的弟子后,他特地来雷州寻我。那日秉烛夜谈,殿下虽未曾与我表明意图,可心中所思所想皆与我志同道合。当真是相见恨晚。”
“殿下所思何事?”
“天下,大同!”
欧平笙微张着嘴,双眼直直地向前望着,目光闪烁之间却始终没有在一方事物上停驻。
天下大同......这四个字所含之意,他自然明白。
但这么多年了,能将这四个字从口中说出的却只有那位老秦王,连自己那位“天下第一”的父亲在他面前都只敢自称师弟的秦王——李贞。
待到神思回归,欧平笙那微张着的嘴缓缓翘起,浮出一丝掩盖不住的笑容。
“如此说来,张先生现在也算是秦王殿下的幕僚了?”
“倒是也没错。”
“既然殿下说了由你暂代祭酒一职,有秦王令在,那些学子也不敢找你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