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方休答应的这么痛快,十二大帐的首领们反而迟疑。
“既然丘族长以诚相待,那我也不多客气。”
方休伸手将章化扶起,渡去一股念力让他稳定心神,接着道:“这位章老先生为了让天下人都一睹北莽白草原风土,想重新修订《百莽志》,正好需要丘族长帮忙。”
“重新修订《百莽志》?”
“就这?”
十二大帐的首领们面面相觑,一时竟不信,方休堂堂一位心识圣僧,会提这种小要求。
唯有一位首领冷笑一声,不屑道:“呵,说什么不能坐视他身陷险境……倒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趋利避害,明哲保身。”
“《百莽志》只是小事,但话要跟你说清楚。”
丘鸠的右边头颅转过来,目光闪烁地盯着方休,肃然道:“南人早已忘了山河武宗,他也与你佛门没有瓜葛。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呆在大祭会,不要在我们动手时横加阻拦,便还是我们白草地的贵客!”
方休点头:“一言为定。”
“好!”
丘鸠大笑,招手道:“上酒肉来!”
正这会儿,忽有一个肋下生臂的莫族人匆匆忙忙闯进帐篷来,朝台阶上叫道:“族长,大哥跟那伙南人赛马,打起来了!”
帐篷里便是一静。
丘鸠的三个头颅转到同一侧,看向身旁的老者。
这老者额头又生一目,两根锋利獠牙刺出嘴唇,面容好似恶鬼,他闻言眉头一拧,叫道:“赛马便赛马,为何要动手?”
门前的莫族人一窒,犹犹豫豫道:“大哥输了六匹马……”
“混账东西!”
面容好似恶鬼的老者怒骂一句,呸道:“丢人现眼,输便输了,难道我莫族是输不起的小人?”
“族长……”
那莫族人还要再说什么,老者骂道:“滚!输的马都给他们,再挑十匹健马赔罪……好好赔罪!不然,我把你们兄弟身上的莫伽罗窍穴都废了!”
“好,好……”
那莫族人逃也似的离去。
面容好似恶鬼的老者转过头来,只哼一声,便将三只眼睛都闭上。
“莫族老鬼难得大方啊。”
十二大帐的首领们窃笑不已。
角落里也有人冷哼一声,漫不经心道:“这老鬼早就被月族打断脊梁,哪敢忤逆丘鸠?真是愧煞莫伽罗之名,愧煞那四百余个神魔窍穴……依我说,何必如此善待南人,便是把他们全都拿了,又能如何?”
“都闭嘴。”
丘鸠压下议论,让手下又抬来一张长桌:“章老先生,你要修订《百莽志》,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需要丘族长……”
章老头子在方休念力笼罩下已缓过神来,这会儿说到来意,赶紧打起精神,从背来的书篓里倒出笔墨纸砚,一边铺开稿纸,一边道:“《百莽志》上尚缺了十余个北莽氏族,我已经问来名目,只是不知道他们详细来历。不知丘族长能否告知?最好是能将这几个氏族人请来,我当面问几个问题。”
“这有何难?”
丘鸠哈哈一笑,朝台阶下面一挥手,道:“北莽百族皆在此,你要问什么,直须问便是。”
“好,好。”
章老头子兴奋点头,赶忙磨墨提笔,瘦骨嶙峋的老手拂过稿纸,落在一个名字上,便叫道:“敢问……可有玉族之人在?”
“在呢。”
下面一位百莽首领起身,他举手顿足之时,肩肘关节间发出沙沙声,还有石屑碎末落下,仿佛是玉石堆叠而非血肉的身躯。
“既然是丘族长开口,我尉迟飞不会推脱。这位章老先生,你是要问我们玉族的来历?”
“对对。”
章化连连点头。
“我们尉迟一姓的先祖,是前朝武将世家,屡立战功,恩荫不绝。先祖为报效朝廷,一心要在战场杀敌,才无意间开始以神魔玉阗作祖身修行……
“可恨那儒门的贼子,污蔑我先祖为罪臣,可恨那当政的昏君,竟不明察我先祖的冤屈……
“那一日,崇阳书院的学究带来一幅画,画卷翻开遮蔽天幕,从中游出一艘墨色宝船,只是一碾便将尉迟家的祖宅覆灭……
“先祖大难不死,一路逃到白草地时,偌大一个尉迟家,上百族人,已经只余不到十个活口……”
尉迟飞缓缓讲述,章化手上毛笔不听,又时不时提问一两个细处,将他所说尽数记载下来,等回去后再作修订。
“废物,发这牢骚有何用?”
台阶上的角落里冷不丁响起一句:“待哪一日入关,杀到南边去,有仇报仇便是!”
方休把目光投去,这个在十二大帐里敬陪末座,一直唱反调的莽族首领,额头生一对凌厉的龙角,面容虽老迈,身躯却昂藏健壮。
不过方休也已看清楚帐篷内的情形,这位十二大帐的首领并非是因为势弱才坐在角落,而是与月族似乎并不和睦,才远远与以丘鸠为首的几位首领分开。
摩阳成发现方休的目光,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