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深吸了口气,大明朝出现了问题,也是几乎所有帝国都存在的问题。
那就是:「帝国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如此的强大,能够承受小的失误和问题。」
即便是朱祁钰中人臣的天花板于谦,大约也有这种想法。
皇庄做点生意,赚点钱,没什么问题,大明的百姓,有这种承受能力,勋戚跟着勋戚们一起发财,没什么问题,大明地大物博承担得起。
帝国的衰弱,在这种日拱一卒的境遇下,小问题就会逐渐累积成为大问题,最终帝国崩解,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朱祁钰对兴安说的话,就是他的一个态度,这也算是新朝新气象。
皇帝不能带着头挖自己的根基,还不亦乐乎。
那样实在是太TM的蠢了。
兴安俯首领命而去,而金濂站直了身子,悄悄的退到了王直身后,戳了一下王直,两个人离开了午门的五凤楼正中央,走到了墙垛的位置,小声的交谈了起来。
朱祁钰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太过于计较,金濂不是蠢笨之人。
事实上,之前金濂提议将通州的粮食付之一炬的时候,他的内心对这个户部尚书是有一些不屑的。
但是了解到了实际情况后,他放下了些许的成见。
误会解除。
朱祁钰在了解了金濂的经历之后,朱祁钰确认了这是一个可用之人。
金濂是永乐十六年的进士,自从开始做湖广道监察御史之后,他的贤名就在南方流传开来。
浙江巨盗史庆真活动猖獗,时数年间,谁都制服不了,金濂费劲了周折将其抓捕归案。
而后金濂父亲病逝,金濂请旨想回顺天府为父亲守孝,皇帝不准,令其前往陕西做按察副使,金濂未能守孝,前往了陕西。
这搁古代叫做夺情,是因为没有这个臣子不能把事办成。
金濂在陕西干的很不错,兴修水利、缉捕大盗、平定山匪、安定民生、设立学宫为百姓讲读经史、让将校读书识字研读兵法、并且亲自习射演练,文武双修,一时间鞑靼人不敢再进犯。
御边十数载,鞑靼人闻者心慑,望风而逃。
金濂回到京城做了刑部尚书,就办一件事,司法公平。
无论是勋戚还是朝中大员,他都一视同仁,这种做事风格,终究得罪了一大片的勋戚和朝臣们,终于在安乡伯案中,金濂被朝堂过半之人弹劾,差点被罢官。
正统十三年,金濂任参军务,提督军中大小事物,前往福建平定叶宗留-邓茂七起义。
叶宗留-邓茂七的起义规模有多大?
起义军占据了整个福建、半个江西、浙江的处州府、温州府、衢州府和半个金华府被起义军攻占。
而在广州方向,邓茂七占据了海阳县。
拥兵80万有余,治下数千万百姓,皆称其为铲平王,铲平王铲除一切不平事。
金濂带着人前往福建平叛,开拔之前,金濂母亲病逝了,金濂请求守孝,朝廷不许,令其办了丧事,立刻前往福建。
金濂在年初(正统十四年二月)的时候,在延平设了一个局,诱邓茂七的主力进攻,一战便杀掉了邓茂七。
金濂开始对起义军进行分化,劝导安置,起义被安置招抚,声势越来越小。
朱祁镇是在东南方向有超大规模起义的时候,亲征草原。
不得不说,朱祁镇的胆子是真的大,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
金濂是个好同志,能力很强,军事、律法、账目都是得心应手,一心为民的重臣。
这种窃窃私语,朱祁钰不管,新朝新气象,新皇登基要适应朝臣,朝臣们需要适应新皇帝。
“殿下。”吏部尚书王直面含难色的来到朱祁钰的面前,低声说道:“这疏通通惠河运粮之事,是不是可以从长计议一下?”
“不可。”朱祁钰冷冰冰的回答了一句,他看着台下跪在刑场的人,低声说道:“王尚书,瓦剌人不会给我们从长计议的时间。”
鲁迅先生曾言:「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王直的这个劝解,其实就是和稀泥的打算。
一道严苛的政令,也需要给一些人选择的时间,他并不是反对,而是希望朱祁钰能给一些反应时间。
可惜,朱祁钰并不是打算开窗,而是打算直接拆屋顶了。
“殿下,午时三刻已到,文渊阁大学士兼刑部尚书俞士悦,请斩阴结虏人五十三人。”兴安按着流程俯首对朱祁钰说道。
朱祁钰平静的点了点头说道:“拿去!”
大明皇帝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