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孝到村里的卫生所时,卫生所还没开门,他便敲了敲门,喊了医生起来。
诊所医生叫芮门唤,是个赤脚医生,并没有什么营业资格。
这个年代,这种赤脚医生到处都是。老百姓总要看病,很多小病小恙也不方便去镇卫生院看,只能到村里随意拿点药。
赤脚医生大体都是中西医结合,更多是偏向中医。
他们的药很便宜,而且很会配药,一般都是分成几小包,每个小包上标记好服药量,非常贴心。
不像后世,很多小诊所的医生就只有卖药的功能,而药也都是整盒或者整板卖,完全不是按量了。
芮门唤为人热情,是个很不错的人,但命运多舛,九十年代在给人扎针时不慎将人扎死了,自己赔偿很多钱不说,还坐了十年牢。
等出来后,妻离子散,好端端一个家也破碎了。
有人传言他是被别人做了一個局。
那个被扎的老太太是个过路客,刚好在附近晕倒,芮门唤一看是很普通的天热晕厥,便准备给针灸。可针还没插完,老人家就死了,他真是有苦难言。
具体原因众说纷纭,传得风风雨雨,王天孝也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
门敲开后,芮门唤披着件棉袄,棉袄里面什么都没穿,光着身子,穿着件大红色的裤衩。
他打着哈欠道:“哦,是天孝啊,你这么早找我,家里有人不舒服?”
芮门唤和王天孝年龄相仿,小学还在一个班级待过几天,后来分班时没有分到一个班,但彼此都认识。
“不好意思啊,门唤,我是想从你这里买点针筒和针头。”
“啥?”芮门唤没听懂。
“哦,就是给人打屁股针用的针管和针头。”
“注射器啊,”芮门唤恍然大悟,“你要那个做什么?”
“有点小用。”
“你不会是自己要打针吧,”芮门唤有些紧张了,“你可千万别乱来,这打针看病可不是简单事儿,不能开玩笑,搞不好要死人的。”
王天孝心想,你还知道啊,真的是一语成谶。
“哦,你想多了,我哪有那本事,”王天孝笑着解释道:“是我家养了一只小猫,它不会喝奶,我们准备用针筒给注射点羊奶吃。”
“原来是这样,”芮门唤这才放下心来,“你可不要乱来啊,这事真不是闹得玩的,你不知道我们人身体内弯弯道道有多少血管,一个不慎扎错,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残疾丢命,这种事情我可听的太多了。”
“好啦好啦,我发誓,我绝对不做傻事,有问题我会来找你,自己费那功夫干什么呢,你就放一百万个心吧。”
王天孝心里为芮门唤感到惋惜,知道打不好针会死人,但最后还是栽在这事上,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人就是这个道理。
芮门唤犹豫片刻,觉得王天孝也不是那种会骗人的人,便说:“那你进来等下,我去给伱拿。”
“好唻。”
芮门唤进去的间隙,王天孝打量着这个小诊所,最感兴趣的是斜对面的中药药柜。
那上面有很多抽屉,每个抽屉上都贴着一种中药名,王天孝在里面找到了“蒲公英”和“茵陈”。
两种他接下来要种植的药材这里也有的卖。
很快,芮门唤从后面又出来了,手里握着五个注射器。
“给你五套吧,针头和针管是配套使用。”
“嗯,多谢你啦,多少钱?”
“不用了,这东西不值几个钱。”
“那可不行,钱再少也是成本,你卖药看病就是救人,是菩萨盛举,怎么还能让你亏本呢。”
“真的不值几个钱的。”芮门唤听王天孝对他评价如此高,还是很开心的,便更不想收王天孝的钱了。
王天孝可不愿意占人家这点便宜,掏出一元钱塞给芮门唤。
“哎哎,真是不用了,再说也不要这么多啊。”
“你拿着吧,万一我后面还需要呢。不瞒你说,我还准备养点其他小东西,可能很需要这种针筒,如果你方便的话,下次可以帮我进一包回来,我给你双倍的价格。”
“这……”
王天孝拍拍对方肩膀,“门唤,我们毕竟是老同学么,你就不要事事都这么客气见外了。对了,那个婆婆丁和白蒿大概多少钱一斤啊?”
芮门唤意外地转回头,看看药柜,笑道:“你问这干啥?”
“你就说说嘛,我们家里好像收拾了一些,不知道多少钱卖给供销中心好。”
“哦,这样啊,”芮门唤没有多想,解释道,“这两种药不算贵,一两不到一块,换算成斤大概也就十块钱左右。”
王天孝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