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超果然不负使命,上一封奏报送到京迄至三日便攻克徐州,露布从徐州传到东京,郭威随即下旨有司在东京各处张挂皇榜,向东京军民宣布了这一喜讯,自此大周朝境内便无任何战事。
四境之内安定无事,郭信瞧出来郭威和几位宰相已经将精力转向恢复生产,尤其是东京近几州县及汴河沿岸的广大农耕地区。不过这些事暂时与他无关,他仍继续以巡检使名义巡检城内各厢禁军,而兵变一事后骄纵的军汉们也变得消停安分,摆在郭信眼前的便只剩下一件要紧事——结婚。
符家人距东京越来越近,意味着自己的婚期也日益迫近,一连几天都收到了符昭序从路上送来通报路程的信,母亲张氏也数次把他叫到后宫交代婚事,就连玉娘在府上都紧张莫名,每日带着仆人检查府上布置有无不妥当的地方。
身边的人仿佛都很紧张地关注着郭信与符金缕的婚事,然而郭信反倒心态一如往常,他和符金缕两人私下见过许多次面了,他知道符金缕是美女而不是妖怪。
这天,郭信在巡检司衙署接见了户部尚书张昭。张昭入见并非与户部有关,而是奉郭威旨意来为郭信授礼。张昭博通经史,家中藏书万卷,属于当今朝廷最有文化的那一撮人,而皇子成婚自然与寻常百姓不同,区别主要在于仪器用度及告庙等步骤。
但张昭毕竟五十多岁了,话说得很慢,又是满口文言,一开始郭信还饶有兴趣地向他追问其中细节,不多时郭信就觉得枯燥乏味,礼仪琐事都有相应官员操心负责,自己要主动做的事其实不多,心道:还不如把书拿来让我自己学。
但毕竟张昭是奉旨而来,郭信也只好耐心听着,他可不想张昭入宫还旨时向郭威说些自己不志于学、不尊礼教之类的话。
“……本朝宗庙尚未修奉,只得在宫中暂时供奉神主,不过殿下成亲之日,只需平明之时告亲庙一室……”
就当郭信听得发困时,发现曹彬的身影正在屋外来回走动,于是指着屋外道:“部下似有要事禀报,张尚书今日所言我都记下了,不过为免忘事,还是烦请张尚书写一份帖子给我,今日权且到此为止。可否?”
张昭转头看见曹彬,于是应答道:“殿下既出此言,老夫只当遵命。只是礼乐刑名国家之基,庶符往例、合于经义,乃是为崇祖祢、辨尊卑而为之,望殿下慎之重之。”
“张尚书此乃老成谋国之言,我记下了。”
恭维了一句,郭信将张昭送至院门,随后便招手把曹彬喊过来:“何事?”
“凤翔进奏院遣人来拜见殿下,并有书信礼物进奉。”
进奏院即是各镇在京城设置的‘使馆’,藩镇在京杂务及朝廷旨令多由进奏院办理传达,如符昭信入京之后也没住在自家宅邸,而是在青州平卢军进奏院住着。
至于现任凤翔节度使赵晖,自郭威践祚之后已为其加兼中书令,但郭信与赵家已经很久没再联系,主要也是他从关中班师东京后待的时间不多。
但郭信未曾忘记在关中与赵家父子的亲密情谊,何况他自己头一回单独领兵,契机便正是率王峻赐号的射虎军支援赵家父子攻克凤翔。
此刻在东京骤然听闻故地的名字,过去的许多场景瞬间浮现在眼前,顿时令他神情焕发,得知进奏官就在前院等候,果断让曹彬安排在衙署内堂相见。
内堂里,曹彬和许丰两人带着从凤翔来的进奏官和两员随从前来参拜,进奏官拜见了郭信,随即呈上书信,并称郭威践祚消息传到凤翔府,赵太尉即日便遣使入朝以尊奉正朔,并念及先前关中的倥偬岁月,特为郭信供上金剑、宝马等礼物。
郭信先看了信,写信的人是赵延进。其上与进奏官所言大抵不差,只是想到那个一丝不苟的严肃老将赵晖在为官之道上也同样不多含糊,郭信不禁再度感慨赵晖、侯益这些老人属实活得聪明。
不过赵晖在东京的消息显然不大灵通,不然进奏礼物用他即将大婚的贺礼这个理由无疑更好。
郭信又向进奏官问及赵晖身体如何,以及西北、汉中等地军情,因没有提前准备,进奏官便也只能以边地安宁回答。
郭信遂不再问正事,改口问道:“赵家小妹还好?可习得弓箭了?”
“未曾。赵公以女子本分贤淑为由,不令娘子习射。”
郭信默默心疼了赵鸾一瞬,随即道:“赵公所赠的金剑宝马在哪,带我看看。”
“请殿下移步前院。”
前院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得知有西域宝马,许多衙署皂吏都围着在瞧热闹,直到郭信来了,众人才退至两边,让出其中的那匹青色的宝马。
许丰和当值的崔颂王朴等人也跟着出来,进奏官随即指示那青骢马匹道:“赵公令人往西域买马,在六谷蕃部所得神骏如此,即令卑下远道送至京师,以配殿下武勇。”
郭信上前轻抚马鬃,又牵过嚼子查看马齿,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