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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两米多高的厚重铁门关上时发出瘆人的“吱呀”声,火苗随着柴油的痕迹边蹿边烧,像是被风吹着一般轻巧,火势呼啦啦地起来了,烧着了的木垛子印亮了仓库深处的黑暗。
卫厂长又痛又急,梗着脖子用力推压着他的木头,嘴里血沫子直喷。他的儿子是个没有劳动能力的脑瘫,他老婆年纪大了经常病歪歪的,一家子都指望着他一个人,他不能死在这里啊!
夏白拖着一条腿从他身边跑过,她试图从那火圈突围出去,卫厂长拼了命伸长手勾住她脚脖子。夏白重重摔倒在地,但她立刻爬起来,从地上抽了根碎木条对着卫厂长没头没脑一顿抽!
“先出去——先出去再说!这火烧起来了!”卫厂长老泪纵横,哀声痛叫:“再不想办法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木条打折了,木刺扎得夏白满手都是血,她力竭地喘着粗气停下手,垂眸望着他,冷静地哑声问:“想什么办法?门被他们从外面锁死了。”
一米开外摔落在地一个手机,是卫厂长的,他指着手机嘶声说:“快!报警!打给一厂!赶紧!”
夏白跌撞着过去捡起手机,握在手里看了看,突然放下。
“快打电话!等什么呢?!”火势越来越高了,卫厂长急得满头大汗。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害死我爸爸的。”背后火光一片,印着女孩娇美的脸,令她看起来竟像个索命罗刹!卫厂长又痛又害怕到极点,嗷嗷地痛悔哭叫:“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儿子那样,我不弄点钱他以后怎么生活?!你爸爸那个人,有钱不肯赚,自己假清高还要断我的财路!他查到我了,要我去自首……我去坐牢了我老婆孩子谁养?他要断我全家的命,我只能杀了他!”
“怎么杀的?”夏白将颤抖双手背在身后,冷声逼问:“他体内的毒品是你注射的吗?刚才要给我打的那针也是一样的毒品?”
“是!”卫厂长崩溃大喊,“我们知道他要去报警,给他注射了那针冰毒,把他抬上车……”
“那郑云苏的妈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去向六七仔买毒品?”夏白问完之后在卫厂长脸上捕捉到一抹异样神色,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现,她脱口而出:“她跟你们也是一伙的?!”
郑妈妈是一厂的会计,她帮着卫厂长做账,事情更是天衣无缝。
夏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可这空气越来越呛人,她咳嗽不止,喉咙里全是血腥气。“不用说,这次的新明式家具项目也是你故意搞鬼。”
木材定金已经付给木料厂了,项目出了事故,订单不能再生产,木料厂就能名正言顺扣下定金,再把那些木料便宜卖给二厂——二厂那边早就准备好了类似的项目,木料一寸也不会浪费。
只是这次卫厂长碰上了硬茬,他两次暗中弄坏大立柜的榫卯,蓝昼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却根本吓不退、坚持继续生产。二厂那边等着木料用,眼看就要砸锅,夏白这边私家侦探又查出了许多端倪……“我什么都说了,我认罪!我去自首!我还你爸爸清白——快打电话吧,快啊!”卫厂长双拳捶地,涕泪交纵地哀求夏白。
“呵。”夏白把手机拿出来,将刚才录下的录音保存在首页显眼位置。她将手机对卫厂长晃了晃,一边咳嗽一边苦笑:“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卫厂长像是被一道雷劈了,呆呆地僵在那里。
仓库大铁门紧锁,所有的窗户都在两米以上,而且扁扁窄窄的根本钻不过去人。木垛子已经烧得连起来了,一片火海,他们谁都出不去了。
“我爸走后,我和我弟弟是怎么生活的、怎么被人嘲笑冷落欺负……你的老婆孩子都将会一一体验到——不,他们会比我和夏雨更惨!你死了之后化作鬼,慢慢等着看吧!”夏白在火海之中边哭边笑,一字一句:“我们一起去见我爸妈,到了阴曹地府我们一家人也不会放过你!”
她的爸爸一生良善,为一厂奉献青春、奉献一生,厂里最艰难的时期设计部只剩下他一个人,连妈妈都劝他辞职,他不肯。“鲸落海底,哺暗界众生十五年。”他在工作日志的内页写下这句他最喜欢的诗,聊以表志。
对不起。夏白泪流满面,在心里向他说: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做你的女儿。如果有下辈子,请你投胎做我的孩子吧,让我照顾你一世,还这辈子我对你的亏欠愧疚。
最右侧的木垛子没浇到多少柴油,火圈在这里留了一个缺口,夏白用衣服捂住口鼻、弯腰从那里穿过去,仓库铁门下方有一个手掌那么宽的空隙,她跌跌撞撞地跑到那里,靠着墙壁倒在地上。
小雨、我们小雨可怎么办……还有——蓝昼。
十年前高考揭榜前一夜,他们深夜溜出去散步聊天,晴朗夏夜一整个天空的星星,蓝昼轻声哼唱他最喜欢的周杰伦: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我一定会呵护着你也逗你笑、你对我多重要、我后悔没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