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明白以当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不让马云亲眼看了奏章里的内容,恐怕他不敢擅自把奏章递上去。
他又不敢擅自查看驸马写的任何书信奏章,陷入了两难又尴尬的境地。
李冕从他手里拿过来官青纸奏章,直接打开了,摆在他的眼前:“里面的内容不多,只有几行数额,你应该在宫里的内书房读过书,看懂这封奏章的内容不成问题。”
宣宗皇帝为了对抗朝廷里的文官,在宫里设立了内书房,安排宦官在内书房里读书。
后来逐渐形成了内阁负责票拟,司礼监负责批红的惯例。
马云作为嫡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大伴,当然是内书房里最优秀的宦官之一,才有可能在曾经的嫡长公主身边做个大伴。
马云赶紧扭过脸去,打死了不会看驸马写的任何书信奏章,表明了一名奴才的本分。
李冕无奈,只能用强硬的口气说道:“我以驸马的名义让你看这份奏章,还不赶紧把脸转过来。”
马云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看向官员们瞧不起的寒门驸马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重和好奇。
驸马李冕的做派,一点也不像是寒门出身的驸马,倒是像官绅子弟,父辈还是京城里的大官。
从小在父辈的熏陶下,深谙官场的规矩,懂得为人处事。
马云迫不及待的接过来奏章,仔细看了起来,逐字逐句看完了奏章里的所有内容。
他脸上的神情更加怪异了,惊诧的同时,又充满了疑惑。
马云越发看不懂眼前的寒门驸马李冕了。
奏章的内容已经看过了,确信李冕没有任何的牢骚话,反而是解决了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难题。
触及了草场院的银利。
旁人不知道草场院涉及到了谁的利益,马云现在是嘉祯皇帝的钱袋子之一,接触了很多过去不曾接触到的事情。
他比谁都清楚,草场院最终涉及的那人是嘉祯皇帝。
看似无解的难题,却被李冕用一封奏章有了解决的可能。
马云双手拿着奏章,赶紧拱了拱手说道:“事不宜迟,奴婢这就去一趟宫里,亲手把奏章交给陛下。”
说完这句话,马云急匆匆的离开了东梢间书房,着急忙慌的赶往了宫里。
李冕重新坐回了窗棂旁,隔着雨幕,望向急匆匆离开的大伴马云,心里放松了。
叫来马云把奏章送到宫里,也是他解决约草场院这件事的至关重要一步。
为的是利用马云上达天听的权利,可以直接越过内阁,把奏章递给嘉祯皇帝。
如果没有马云的上达天听,李冕有再大的本事,也解决不了草场院的难题了。
内阁的官员只需要用一个留中不发的小手段,把李冕的奏章埋在一大堆奏章里,用一个拖字诀就能活生生拖死李冕。
有了马云上达天听的权利就完全不同了,可以直接越过内阁,不用担心内阁官员的手段了。
马云来到三座门门口,整理了官服,心里再是急切,还是放缓了脚步走进了三座门。
他刚刚走到三座门,就听到了官员们又在吵架,不过这一次有些不同的是,却是都察院的御史在抨击李冕。
可以进入三座门的官员,一般来说都得是身穿绯服的朝廷重臣,除此之外,就只有都察院的御史和六科给事中有着进出三座门的恩典了。
三座门里的官员进行的议政,没有像过去一样,宦官、严党、东林党为了各自的利益,在三座门吵得是不可开交。
这一次除了清流以外,全都是在抨击犯了众怒的李冕,想要把他从驸马的位置上拉下来,杀鸡给猴看,让京城里的官绅从此不再打草场院的主意。
宦官、严党、东林党全都在抨击同一个人,还是因为没有任何背景的寒门驸马。
马云刚刚走进三座门,便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气息。
万安走了出来,直白的说道:“陛下,草场院今年的市税下滑了很多,比起去年少给朝廷缴纳了二十万两银子。”
二十万两银子?!
马云听到这个数额,心里一颤,差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从漕监太监刘瑾嘴里透露出来的一些消息,笃定李冕犯下了触怒陛下的恶行。
马云在过来以前,清楚的知道了草场院的来龙去脉,深知李冕通过李定国、贺锦掌控了四成的娼妓赌坊。
这么说来,二十万两银子的市税只是占据整个草场院的四成,那么草场院每年能够给朝廷缴纳的市税便是五十万两银子。
马云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有些站不住了,如何也想不到一个草场院能够朝廷缴纳五十万两银子的市税。
等同于半省的税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