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儒这一开口,就知道是损小弟子的老阴阳人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谁家弟子也没这么叛逆的,让他再沉淀三年,偏生待不住。
想到这个,周大儒就开始看大弟子也不顺眼起来:“都是你惯着他,现在放出去野成这样,说是去避风头,老夫看啊,还不如拘在面前呢。”
傅承疏顿时一笑,心里却很是明白,老爷子嘴上说着嫌弃,心里头恐怕是想亦安了:“倒也没惹什么大祸,前些日子杨兄还写信来夸亦安,说他剿匪很有谋略,如今恐怕是山匪不够他折腾,这才有了这个。”
周大儒气得胸口疼:“他还真跑山上剿匪去了?”
“哎呀,老师您还不知晓吗?”傅承疏状似讶异道。
“他离开前怎么跟老夫保证的?好得很,你这便等着,老夫这就去写信!”那叫一个气势汹汹,大有要把人骂进土里的架势。
傅承疏微微一笑,端起旁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他在周府如在家中,便唤人来拆了其中一盒蔬果送去后厨:“上头的琉璃精细擦好,还有用处。”
其实不用傅承疏特意提点,仆人也不敢重手对这剔透的琉璃瓦,小少爷可真是太奇思妙想了,用琉璃瓦装点蔬果,居然还好端端送到了京城,真是让人说不出任何话来。
等到晚饭时分,周大儒看到一桌的素菜,气得差点又要回书房大战三千字。
“拿走拿走!等开春南下,看老夫不揍他!”
傅承疏已净了手,闻言便道:“老师,亦安那力气,你打他,恐怕打不疼的。”
“你提醒得对,得带上教鞭。”
傅承疏深藏功与名,伸手替老师舀了碗汤:“这冬日里蔬果价贵,如此新鲜的,只比金子低一筹,老师快用些,到底也是亦安的一份心意。”
周大儒就喜欢吃肉,吃蔬菜老大不情愿了,不过闻言还是接过了小碗汤,细细喝了起来。
师徒俩同桌共识,没有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傅侍郎难得也放松了心绪,只觉眉宇间郁气都散了些。
“户部最近听说在查账,可有为难之处?”
傅承疏出身公侯,却因为一些原因与生父离心,户部这次查的公侯府邸账册,周大儒也有听说一些,老皇帝近些年身体愈加糟心,手段也凌厉了不少,恐怕是在为了新帝扫除障碍、充裕国库。
其实相较于时常惹些是非的小弟子,周大儒更担心聪慧近妖的大弟子。
“还好,尚能应付,再说,亦安此次,正好送了个好东西过来。”傅承疏这才道明来意。
周大儒也猜到了:“是那琉璃瓦?”
“不错,亦安在汤溪应过得不错,这蔬果品质极好,而与之一道来的,还有一个琉璃的方子,较之从前,成本足轻了百倍。”
周大儒顿时就明白,小弟子这次送来的,是给大弟子晋升的捷径。琉璃价高,敬献朝廷,收入还不是归入户部。
周大儒一笑,忍不住笑骂:“难怪你这般纵着他!”
又有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孩子呢,你以真心与他,他也同样报以赤诚之心,当初周大儒就是因此而收下小弟子,天赋是一方面,品格却更为重要。
周大儒轻哼一声,他收弟子才不像外头传言那般,只收一甲之才呢,他只不过刚好就收到了一甲之才而已。
“学生没有。”傅承疏端端地否认了,但看这舒适的意态,显然是任凭老师说的模样。
周大儒被哄得高兴了,却没忘记刚才写的信:“让你的人一并送去汤溪,还有这些个蔬菜留下,赶明儿老夫准备去你师叔家一趟,找那几个老家伙下下棋喝喝茶。”
夜色很快就深了,傅承疏并未留宿,从周府出来,他看了看天上的寒月,哈出了一口寒气,这京城的天,可是越来越冷了,难怪亦安都不想待了。
遥在汤溪的程县令狠狠打了一连串喷嚏,默默紧了紧身上的冬衣,哼哼,肯定是师兄跑去老师那儿告阴状了,想想老师气得想跳起来打他却打不到的模样,程晋忍不住一乐。
哎呀,这样一想,其实跑汤溪来也挺开心的。
“大人,您又在算计谁呢?笑得这般不怀好意。”
程县令笑着扔了一团纸过去:“小鱼干还堵不住你的嘴!”
也果然没出程晋预料,几天后,他就收到了老师斥徒信,足够五大张,这龙飞凤舞的字迹,他程县令忽然一哆嗦,老师不会真开春要南下吧?
虽然他老人家身子骨挺硬朗,但他这衙门,要鬼有鬼,要妖有妖,甚至从人变妖的都有,老师可不像阿从那般心大,这一个不好,恐怕……画面太美,他都不敢想。
于是吓得一个激灵的程县令赶紧提笔写信给师兄,那措辞别提有多诚恳了,甭管什么不平等条约,只要老师不来汤溪,就什么都好说。
“没想到你天不怕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