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北城帮被灭的原因,早已调查清楚;世间事或者真的有太多巧合了!起因也不过就只是秦虎的儿子秦小宝这个不知深浅的小纨绔无意在酒楼上得罪了唐源和君莫邪这两个他得罪不起的大纨绔。两人挟私怨报复,有他们从中作梗,覆灭区区北城帮自然只在旦夕之间,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多疑了,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具体在那却有说不出来。”李悠然站了起来,缓缓踱步。“如今失去了北城帮这个耳目,使得我们缺少了不少市井情报的来源,这个要尽快弥补过来才好。”
“家族中的事情,由你做主就好。”李尚闭着眼睛:“我本要举荐你进入朝堂,不过你既然坚持不愿,那也只好迟些再说。不过,悠然,我李家的根基始终还是在朝堂之上,而不是在江湖之中。这一点,你一定要切记!我知道你野心颇大,但是,凡事……要量力而行,行险而求侥幸的事,可一而不可再,小心驶得万年船!”
“孙儿明白了。”李悠然这次沉默了许久,才低着头回答道。
一阵秋风起,漫空黄叶飞。飘飞的黄叶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就像是天地之间突然下起了黄金雨。
两个面目平常、穿着平常的人平静的在天香城的大街道上走着,气度闲雅,悠然潇洒;其中一人脸se腊黄,身材却格外的挺拔,双目中的锐利与他的腊黄的脸se殊不相称,另一人则是个肤se稍黑的少年人。
“这十年来,天香城的变化真的不小啊。”中年人缓缓走着,眼睛缓缓从路两边转过去,语声苍凉,居然很像是一个刚刚经历了沧海桑田的老人,突然又转回到了正常世界一般。“那个地方,十几年之前曾是夜家祠堂,当年我们兄弟很多人,从小就在那边玩耍,呵呵……”他笑着,声音却像是在哭。
“三叔,你是不是也感觉,恍如隔世一般?”旁边的少年笑了笑:“说到底,习惯了就好了;但凡是人,总是要死的;无论是做人还是统兵,都要看得开生死。若是看不开生死关,无论做什么,都未必会有太大的成就。”
“看开生死……谈何容易!”中年人喟叹一声,“一梦已十年,满目尽荒凉,曾经的兄弟俱已化作黄土一胚,如今举目四顾,孑然一身……”
“三叔,您看我们脚下。”少年温和的笑了起来,温和中却带着讥诮,对人生的讥诮,对人世间的讽刺的笑容!这一刻,少年的眼神带着一种看穿古今,漠视一切的淡然。他指着脚下的土地:“三叔可知道,从古到今,几千几万年了,这块土地之下到底掩埋了多少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其实每时每刻,都踩在别人的尸体上!这一刻我们踩到的或许是一位乞丐,下一刻我们或者就踩到一位帝王的遗骸上面!不管是山河还是厚土,就说全是由尸骨积累也并不为过的。生生死死,也不过就是如草木一般的岁枯岁荣,说到底,又算得了什么?总有一天,你,又或者我,也会躺在这下面供人踩踏!”
“但最重要的,是现在!现在我们无时无刻的不在踩着别人。无论他曾经是雄霸一方的霸主,曾经是功在千秋的帝王,又或者是倾国倾城的绝se,现在不也都毫无反应了吗?所以我们要在被别人踩之前,一定要站到任何人都不能够踩我们的高度!以后,只有我们去踩别人!——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
“哈哈……”他桀骜的笑了起来:“既然如此,还要缅怀什么?哪里还有什么时间去缅怀死去的人?管它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一律踩他妈的;管它前面是王候还是将相,一律杀他妈的;管他前面是高山还是大海,一律去他妈的!”
“活着,就要无悔!哪怕是做错了,也要不悔!对对错错,是是非非,又谁能说得清楚?活着,就要尽兴!活得潇潇洒洒,活的随心所yu,看谁不顺眼,踩之!谁惹了我们,伤了我们,杀之!对挡在我们面前的人,灭之!”
“人生在世,无论男女,只需傲对苍穹,俯瞰大地,纵横天下,睥睨风云!如此,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少年的眼睛冷漠的注视着周遭一切,“其他的,充其量也不过就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仅此而已!”
这两个人倒也奇怪,居然是年轻的在安慰、说教年老的。
这奇怪的叔侄组合自然就是君无意、君莫邪叔侄二人。
说来君无意已经有十年都没有出过君府大门,君莫邪为了让他散散心,便提出易容出游;君无意正中下怀,欣然答应,然后叔侄二人就这么溜了出来,满京城的逛达。
君莫邪的易容术,传承自前世的一位绝代易容大家,可说是集合了古今中外技术大成的手段,相信纵观整个玄玄大陆,能够认出来他们本来面目的也是绝无仅有地,所以两人很是放心大胆的到处乱逛。
“莫邪,真正想不到你这么……”君无意听完君莫邪的话,摇摇头笑了起来。“若是不看你的人,只是听你这番话恐怕连我都会认为你是一个历经沧桑,看透生死,甚至还很有些偏激的老头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