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宣似从恨意中清醒过来,看了一眼陈阿福,又继续说道,“孩子瘦成了皮包骨,小身子缩成一堆坐在地下,一直呆呆地望着廊下的燕巢。哪怕她小脸不干净,我也看得出来她长得极像我,极像我娘……她的一切灾难,或许都是缘于她的这个长相……那一刹那,我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孩子是我的女儿,我的血脉……巢里的雏燕叫了几声,孩子竟然咧开小嘴笑了起来。”
旁边的婆子丫头都嗤笑说,小傻子还会笑。一个婆子走过去说道,小傻子,该喝水了。然后把自己喝过的茶碗递到孩子的嘴边。孩子像是渴坏了,几口把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我当时怒极,过去把那个婆子踢飞,把孩子抱出了公主府。
那个女人后来还派人来侯府想要接回孩子,我爷爷抱着孩子去皇上面前大哭。皇上和太后斥责了那个女人,还把她禁足三个月,孩子这才被彻底离开了公主府。但那时侯府也不清静,我只得把孩子带来了定州……”
陈阿福早已流泪满面,为可怜的小嫣儿。
她冲口而出,“你爹呢?你不在家,你爷爷看不到,可你爹就在公主府,他就不管自己的亲孙女吗?”
楚令宣冷笑道“我爹?他看似有情,却最最无情。孩子有马家的骨血,我爹不会喜欢她,或许之前连看都没看过她一眼。可能后来他无意中看到或是听说孩子长得像我娘,所以那个女人才会如此虐待她,这才遣人给我送了信。”
“马淑妃是公主的母亲,马家是公主的外家,呃……你的夫人跟公主有亲?”陈阿福疑惑地问。
楚令宣点点头,“嗯,是族亲。”
这么说,楚侯爷是恨毒了马家,也应该恨毒了公主,可居然两人还能在一个房顶下生活近十年,还要不定期的被宠幸。那天在灵隐寺里,看到公主似乎很在意他,他也像个温和的丈夫……
陈阿福有些零乱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思绪又被楚令宣的声音打断,“嫣儿三岁了还没有名字,我就给她取了楚含嫣这个名字,期许她有一天能语笑嫣然。那时,我和我爷爷都觉得这个期许是痴人说梦。可嫣儿的命好,遇到了你。她现如今真的语笑嫣然,跟正常的孩子无异。不,比别的孩子还聪明,还好看。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他的目光滑下来,落在陈阿福的脸上,笑起来显得嘴边的两个小酒窝更深,跟楚含嫣的一模一样。此时的他,声音温润,笑容和熙,在他的脸上寻不到一点之前的冷俊,让陈阿福的心禁不住怦然一动。
陈阿福赶紧低下头,下意识地用手按了按胸口。说道,“楚大人过奖了。嫣儿并不傻,只是小时候被那些人吓坏了,为了自我保护,才缩进自己的世界不想出来。现在,她看到外面的世界如此美好,有爱她的亲人,喜欢她的朋友,还有那些讨喜的动物们,她就放心地出来了。”
楚令宣点头笑道,“嗯,是这么回事。不过,若不是你引导得好,让她知道没有人再能伤害她,让她知道外面的世界热闹生动,充满乐趣,她也不会出来,不会融入进来。陈姑娘不用谦逊,我和嫣儿都知道,这个世界,除了我和爷爷、我娘,最爱护嫣儿的,就是你了。只是,我们各自忙碌,没有多的闲暇伴陪嫣儿。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你带着她。大恩不言谢,你的这份好,我一直记在心里。我……”
突然,他看到前面的树枝上站着一只燕子,那只燕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小尖嘴还半张着,两个翅尖插进了嘴里。
他的嘴也半张着说不出话来,看着那惊悚的一幕。
陈阿福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金燕子正傻兮兮地看着楚令宣,似乎还等着他在往下来说。
金燕子见楚令宣不说话了,呆呆地看着自己,主人也瞪着它,便把翅尖拿出来,纳闷地唧唧说道,“咦,楚爹爹怎么不继续表白了?人家还等着听呢。”看到楚令宣还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它,便觉索然无味起来,翻了个白眼,唧唧道,“傻样。”然后,一振双翅,飞上天空。
金燕子飞走了,楚令宣的灵魂才归位。磕磕巴巴地说道,“那燕子,真,真的会笑,会把翅膀塞进嘴里,还,还会翻白眼!”又了然地说道,“怪不得嫣儿一直惦记它,当真不可思议。”
陈阿福暗道,还有你更不可思议的。嘴上说道,“是,我也是后来才觉金宝有不同之处。不过,楚大人还是不要把它的特殊之处说出去,若让有心人知道,它就不安全了。”
楚令宣说道,“那当然,我不会说出去。”又问道,“刚才我说到哪里了?”问完,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傻样!金燕子说得没错。
陈阿福暗中好笑。
他们又向儿童乐园走去。孩子们和动物们还玩得欢畅,那只燕子也在中间跳来跳去,唧唧叫着。
楚令宣似乎想起来自己想说什么了,又低声说道,“我会想办法扫清障碍,不会让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