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晌午了太阳也未出来,天阴沉沉的。空气闷热,蚂螂低飞,水蛇过道,群蚁搬家,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麒麟镇许多在街上摆摊儿的人们都忙活着收拾怕风吹雨淋的货物,不少由关东逃难来的男男女女都在急匆匆地寻找遮风避雨的地方,彩霞小姐的大红轿子正由镇南边儿加速往镇里移动,车把式孙卫明赶着送货返程的大车也正由镇北方向快马加鞭地朝镇里奔来。
孙卫明恨不得让马变龙,一下子飞进东家郑纯的大院儿。他见“啪啪”地挥鞭还不太管用,便用鞭把儿狠狠地捅了一下马屁股,目的是迫使马跑得再快一些。没想到那马四蹄狂放,横冲直撞,他再用力猛勒缰绳,也不听使唤,车被拉飞了。
“惊车啦,惊车啦,快闪开呀——”孙卫明在声嘶力竭地喊叫着。顿时,街面上的人众惊慌失措,大呼小叫,东躲西藏;有很多货架、菜摊儿被马踏车轧,令人目不忍睹;眼看迎面赶来的彩霞小姐的轿子就要与惊马飞车相撞,轿毁人亡。撩起轿帘探望的彩霞小姐花容失色,身边丫鬟凤儿蜷缩一团,抬轿子的四名家丁呆若木鸡。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团白影飞落在马前,且影落掌起,一招“韦驮献杵”直拍马的脖颈与前腿的结合部。真是神了,那惊马的狂奔之势不光嘎然而止,马身还后坐数尺。行家一看便知,这一招乃是少林《易筋经》里的功夫,力大无穷,变化多端,真要是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以开碑裂石,排山倒海。
那白影一招得手,并未间歇,疾抽落掌,转入孙卫明一侧,变掌为爪,双手紧握马缰,腰身一哈,亮出了“千斤坠”的功夫,猛然一勒,大喊一声:“你给我打住,别再狂了!”那马不得不听话,“咴——”地一声长嘶,前腿高高扬起,后腿撑身站立,只呈飞天之式,再无前闯之力。
瞬间的飞落、掌击、勒缰,惊马飞车被硬生生地拦住了,彩霞小姐一行六人化险为夷,安然无恙,连她的那顶轿子都依然艳红,完好无缺。围观的众人在高声喝彩之余,才留意打量一下眼前的这团白影,只见他花儿一样的年华,个子高高,白衫楚楚,眉青目秀,当真是个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美少年。
“卫明大哥,你这车是怎么赶的,不光毁了人家不少的东西,还险些闹出人命来,我恨不得一掌拍死你。”他一撇马的缰绳,嗔怒地对孙把式说。
孙卫明四十多岁,长着一脸憨厚相儿。他自知人家骂得对,忙毕恭毕敬地点头回应:“是,是,都怪我不好。谢谢武武师拦住惊马飞车,回头我请你喝酒赔罪。”
“罪什么罪,你别把我灌醉了就行。”他转怒为笑道:“赔是得赔,赶紧把车赶回去,找咱们的郑老东家和管家杨兄拿些大洋,把刚才损坏人家的那些东西赔喽。”
“那周小姐的惊吓费就不跟东家提啦?”孙卫明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惊魂稍定的彩霞小姐,以商量、恳求的口吻对他说。
“提什么提,啊?她周大小姐毫发未损,不找她要上一笔救命钱就很便宜她了。我实话告诉你,就这样我还不知道和我们的家人怎么交待呢。还不赶着车快走?”他把脸一板道。
孙卫明应了声“是”,屁颠儿、屁颠儿地赶着马车走了。他对围观的众人抱了抱拳,剑眉一扬道:“我叫武齐国,是郑家的武师。刚才这辆惊了的马车是郑家的,我保证不管它损坏了谁家的东西,一律照价赔偿,不差分文。”
郑家之所以聘武齐国为武师,主要是因为他是出身于这镇子上的武术世家,武功超人。不知从何年何月起,武氏家族每一辈都出一个武功强悍的飞毛腿。鸿字辈是他的爷字辈,出的是他爷爷武鸿江;福字辈是他的父辈,出的是他大伯武福如;齐字辈和他平辈,出的就是他武齐国。在他大伯武福如、二伯武福东和父亲武福海所生的九子中,他排行老九,武功、行速都非常了得,要不他怎能如此之快、如此之猛地拦住那惊马飞车呢?
众人深知郑家宽厚待人,仗义疏财,也坚信眼前的这位见义勇为、功夫精湛的武齐国不会说半句假话,一听他如此承诺后,不但没人上前拦挡孙卫明的马车,而且都面带笑容地纷纷散开,各自忙各自要做的事情去了。唯有彩霞小姐、凤儿丫鬟站在一旁徘徊,没有跋腿便走。
彩霞小姐听到武齐国所说的“不找她要上一笔救命费就很便宜她了……就这样我还不知道怎么和我们的家人交待呢”这话后,实感生气,本想一走了之,可是为了寻回小时候和他的那种纯真的感情,或者说使其再度升华,转念想到人得懂得感恩和忘记他人的不是,遂在凤儿丫鬟的陪同下朝他走了过来。
“谢谢九哥救命之恩!”她含情脉脉地用一双传神的杏眼瞅着武齐国,柳眉稍纵,朱唇轻启,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莺声道谢,并行了一个“万福”之礼。
“谁是你九哥?你姓周,我姓武,风、马、牛不相及,实在高攀不上。”武齐国没好气儿地堵落她一通,便扭头欲走。
“嗳,你先别走,我跟你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