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狗翻了个身,只觉得怎么也睡不着,又想起白天借宿的那男孩来,他也念过十多年的书,读书时大名李不凡,后来不念书了就又改回了李二狗,因为邻里的人都这么叫,便是李二狗坚持也没用,后来就放弃了,且说李二狗琢磨了一会,忽的想起那孩子湿透的汗衫底下隆起的肌肉,好像树根般的虬结有力,不由心中咯噔一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暗想这孩子不会是在山外犯了事才跑到山里来得吧,这个想法好似毒蛇一般盘绕在他的心头,李二狗只觉全身凉凉的,胸口却又好像在发热,燥闷的直欲喊出声来,他再睡不着觉,忍不住伸手推了推旁边熟睡的女人。
女人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干啥呢,这么晚了还不睡,还让人活不。”
李二狗急急的嘘了一声,压低嗓门说道,“孩子他娘,你觉得那小伙子怎么样?”
女人怔了怔,半晌才回过神来,厉声叱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一天到晚不干正事瞎琢磨个啥捏,也不想想自己是啥人,人家又是啥人,你闺女配的上人家吗。”
李二狗不禁脸上一红,他的毛病自己自然清楚的很,只是此刻被女人说起,倒是颇为难堪,不过他脸皮素来极厚,倒也不以为意,笑着说道,“你知道个啥,我是问你,你有没有觉得那孩子有些古怪,你说他会不会是在山外犯了事才跑到咱们这杂沓来的。”
女人闻言一惊,略一思索,方才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是有些不对劲,你想啊,咋们这荒郊野外的,有谁没事一个人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啊。”
女人越想越是心疑,就要披衣起床,李二狗一把拉住她,低声问道,“干啥去。”
女人说道,“叫人去,指不定就逮住一通缉犯呢。”
李二狗大惊,压低了嗓门有些惶恐的喝道,“瞧你这个急脾气,万一人家只是来旅游呢,谁知道他们有钱人的想法,要是弄错了多不好。”
女人不满的嘀咕一声,“没用的东西,说得比谁都响,真要干点什么事就萎了,还是男人不。”
不过还是重新钻回被窝,两人又嘀咕一阵,终于沉沉睡去。
心里搁了事,两人睡得都不塌实,第二天早早的就醒来了,可那借宿的小伙子却迟迟不见动静,李二狗不免心里又嘀咕了几句,直到太阳在东边升起了一竿子高,那小伙子才出来洗漱吃饭。
房客叫庄周,许是昨日累了,这时整个人懒洋洋的,手里拎块大毛巾,穿一件大大的汗衫,汗衫底下,隐现虬结肌肉,显是经常锻炼的,一见李二狗,便笑着问好。
“李叔,早啊,还给我留着饭不,叫婶子帮我热下,待会便去吃啊。”
说着便就着脸盆哗啦哗啦的洗起脸来,李二狗自觉多疑,忙应道,“小兄弟,别急,都给你留着呢,待会请你吃农家菜,这菜都是自家种的,都是农家肥,和城里卖的不同。”
庄周洗完脸,边拧毛巾边道,“好啊,早就听说了,待会一定得尝尝,现在城里简直不能待,空气差的要命,还是山里好,空气新鲜,东西吃着也放心,晚上还能看看星星什么的。”
听庄周这么说,李二狗也不觉失笑,道,“就是交通差点,不方便。”
“我倒是宁愿在山里待着,至少还能看见星星,”庄周一时心动,便负了手悠然念道,“除了头顶星空,这世间再无可惧者。”
又叹息一声,“只如今连星辰都不见,世间尚有何物可畏耶。”
他竟然还踱了几步,一块毛巾拎在背后晃来晃去,煞有介事的模样,过了一会,庄周才回过神来,向李二狗道歉道,“不好意思,李叔,刚才掉书袋了。”
李二狗在旁边看得大乐,这么有趣的人,昨晚竟然会以为他是逃犯,看来真是天气闷憋的,便道,“没关系,李叔当年也读过书,听得懂,不过我倒是觉得有句话挺适合咱俩。”
庄周便问道,“什么话。”
李二狗肃容道,“围城里的人想出来,围城外的人想进去。”
庄周一愣,随即两人一起大笑,女人探出头来,狐疑的望了一眼,见李二狗和庄周聊得愉快,不由惊讶起来,李二狗只觉得找回了自己,虎吼一声,“没见小兄弟起来了吗,还不快去热饭。”
女人微怔,似有些惊喜,也不吭声,便缩回厨房去了,待到吃饭的时候,只见菜一个劲上来,还给李二狗准备了一瓶酒一个酒杯一双筷子,李二狗陪着庄周吃了一些,知道庄周竟然还真是跑山里看星星来的,是一波流星雨,在第二日晚上,因此庄周中午就要进山,下午却不能留了,李二狗便指点了一些山里生存的常识,庄周一一记了。
待吃完了饭,他便开始清点所带物品,确认无误,才仔细的将这些东西一件件收进背包,又将水壶灌满,再全身上下细细检查一遍,看看并无不妥,就要进山,李二狗也要陪他一起进山,被庄周婉拒了,便将注意事项反复叮嘱了几遍,又让他出山之后务必来报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