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席完茶马交易会后,朱桢又回到王府继续休息。
他的假期还没有结束,两位王妃是不肯放他出来工作的。唯恐他又跑出去,一年半载回不来。
所以云南的文武官员想要跟他汇报工作,只能到王府里探视才行。
这天来探视他的三人,是他的得意门生——马君则、胡俨和黄观。前两者是来省城述职的,黄观就在昆明当提学,便相约一起来拜见王爷。
朱桢一见他们,自然十分欣喜。招呼三人坐下后,笑问道:“咦,铁铉怎么没有一起来啊?你们都来了,他这个地主不来合适吗?”
“约他一起来了。但王爷也知道,鼎石这人特认真。”马君则忙替铁铉解释道:“结果学生去他衙门叫他的时候,正碰上个击鼓告状的。他就让学生先来一步,替他跟王爷告个罪。”
“可以理解。”朱桢便不以为意的笑道:“人不都说‘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吗?他这个省城的县太爷,可不好当啊。”
“鼎石这些年确实水深火热啊。”众人便大笑起来道:“尤其是他这么刚直的一个人,整天迎来送往,还得伺候那么多婆婆,也真是难为他了。”
胡俨笑道:“学生还记得他刚上任的时候,给我的信里说自己‘趋跄倥偬,供亿纷纭,疲于奔命,以至心力交瘁’。”
“不过就算这样,鼎石兄还能在全省州县考核中名列榜首,可见他的厉害。”黄观赞道。
“就像若思说的,鼎石这人能力超群,刚直不阿,但问题是过于刚直了,眼里揉不得沙子,看到不平事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这样当官倒也不赖,但主政一方就容易把局面搞僵。所以才给他选了这么个憋屈地方。”朱桢看一眼胡俨道:
“其实本王把他放在昆明知县任上,就是为了磨一磨他的心性。本来我还担心他太年轻,会不会揠苗助长,反而毁了他?结果这几年干下来,他成长的非常快,也能藏得住话了,也能为了大局放下一些原则了,上上下下这么多祖宗,他都应付的游刃有余。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干了不少实事,可以提拔到更高的位置担当重任了。”
三人自然十分羡慕,但不嫉妒。这是人家铁铉该得的,为了不耽误工作,他连大比都没回去考,就这份敬业精神,也让他们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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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羡慕他,你们也都非常的出色,给本王大大长了脸!”朱桢仿佛能看到三人心思似的说道:
“本王这可不是假话,当初云南方定,根本没有官员愿意来。被派来云南的不是犯了错误被贬官的,就是没有后台被排挤过来的。就这样也凑不齐多少人来,父皇不得已还启用了好些已经退休的老人家。”
“当时官员缺到什么程度?县里只有一个知县,府里只有一个知府。一个属官都没有,简直就是一群光杆司令。”朱桢动情的看着他的学生们道:
“是你们这一千多大学生,主动放弃了在京城的前途,跟着本王来到云南,才把衙门的架子搭起来,让官府能正式运转!万事开头难,云南的事情开头尤其难,要不是你们这帮子弟兵,云南断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当时的情况确实太难了,土司凶悍,山民刁蛮,军户傲慢,移民一心就想着逃跑,”马君则闻言感慨道:“卑职刚上任时都快傻掉了,真有一种家猪忽然掉进野猪林中的感觉。”
“哈哈,君则形容的非常生动啊。你们安宁州,确实一点也不安宁。”朱桢不禁大笑道:“好在你也成功长出了獠牙,干翻了那帮呲牙咧嘴的家伙,成功称霸山林了。”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唉,都是井盐闹的,学生刚上任的时候,那黑井镇上几乎天天有械斗,死了人往河沟里一扔就拉倒。有时候一死十几二十个,也没人当回事儿,简直是无法无天。”回忆起过去的几年,马君则一脸唏嘘道:
“学生本来想着以和为贵,拉着各家坐下来谈,大家一起发财,不比整天打打杀杀强?谁知这帮孙子根本不把学生当回事,当着我面说得好好的,回去后照旧打打杀杀。逼得学生没办法了,组了支民团,谁敢打打杀杀,我就干谁。整治了这几年,才渐渐的安生了。”
“真不像君则兄能干出来的事啊。”黄观和胡俨唏嘘道:“你以前从来都是以理服人的。”
“唉,有些人听不懂好话,所以还得以力服人。”马君则苦笑道。
“以安宁州的先天条件来说,你能考核名列中上,就已经说明伱的能力很牛了。”朱桢说着赞许他一番道:“当初把你派去安宁州,也有磨砺一番的意思,做官不是做人,不能只一团和气,还得有雷霆手段。”
然后他沉声对马君则道:“本王准备给你加加担子,有没有勇气去一个更危险的丛林?”
“哪儿啊?”马君则紧张问道。
“去当东川知府。”朱桢便道。
“哇!恭喜师兄!”胡俨和黄观便向马君则道喜:“终于要成为咱们这帮同窗里,第二个穿绯袍的了!”
“呵呵,但那是东川啊……”马君则却笑不出来,那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