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0-13
远庆九年除夕,夜色初降,黯沉阴森的云层重重压抑在大隆朝国都锦阳京的上空,似乎蓄意要将这座庄严寂静的城池摧毁,没有华灯彩幡,更不闻笑语喧哗,本应君臣共庆,万民同欢的新春佳节,笼罩在一片噩梦将至的阴冷气氛霸道的遏制里,无论是高门望宅,又或是陋巷民居,都沉浸于死寂凝重之中,就连人们偶尔的一句交谈,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胆颤心惊。
子夜,平安门前新岁钟依时撞响,厚重的声浪震彻着浓重的阴霾,在锦阳京三十六座牌坊间寂寥的迂回。
随着远庆十年正月初一到来的是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雪,呼啸而至,铺天盖地,一直到元宵前夜,才止住了这场声势浩大的突袭。
风住雪停,天空却依然被阴霾笼罩,灰墨的云层与厚重的积雪远远交融,阴冷凝重的气氛并没有因为风雪的喧泄而消散,依然让人胆颤心惊、呼吸艰涩。
一年一度的上元佳节,没有火树银花彻夜狂欢的例行庆典,森森皇城之外,平安门前空空荡荡,不见张灯结彩,不见歌舞升平,不见华丽巨大的金龙灯,不见灯下虔诚叩拜,许下美好心愿的臣民,只有那座金砖砌成、飞檐雕梁的四方形钟楼,寂寞的守望在空旷的广场,悄然黯立。
穿城而过的流光河畔,更是不见春灯明媚;沿堤朱阁画楼里,也没有红袖曼舞,觥筹交错的绮艳情景。河水缓动,波光幽黯,没有画舫行驶水中,没有娇娘美妓琵琶半抱,樱唇轻张,低唱着撩人心扉的清歌妙曲。
这般沉寂凝重,皆是因为远庆九年秋的太子遇刺案!
当今圣上的嫡长子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中殒命,多家勋贵、世族牵涉其中,每一日都有人被京卫铁甲军逮捕入狱,其中不乏高官厚禄者,当然也有市井平民。
锦阳京从那时起,便笼罩在风声鹤唳的紧张气氛中,以致于人人噤若寒蝉。
可刺杀太子的主谋却迟迟没有查明,臣民们尽都暗自揣测——
无非就是那几位觊觎储位的皇子!
“就怕又发生太宗帝时的焦月谋逆!”有老者想起先帝太宗登基之初,由梁王、桂王联合英国公发起的那场谋逆,不由忧心忡忡,谁不渴望盛世太平,有谁愿意战火再起?
可那些勋贵高官尚且不能自保,又遑论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无论如何,远庆十年的新春佳节还是在这片压抑的沉静之中悄然过去,大隆王朝在第三代帝王的统领下又凝重地迈进一步,进入虞姓江山的第四十四个年头。
正月十六,天光初霁,位于皇城西侧的京都第一坊——祟正坊左侧,楚王府两扇厚重的金漆大门被仓促拉开,低哑的开合声在苍青的雾蔼里回响,似乎悲鸣。
十余名身着缟素的仆妇凌乱而急促的步伐彻底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她们响亮而凄厉地哭喊着,穿过门前的青石大道,直奔对面的卫国公府。
———————————————————————————————————————
长长一条祟正坊,只有两座豪宅盘据,楚王府与卫国公府,都是深受三代帝王信重的国之栋梁,皇亲国戚。
先楚王虞安政,德妃所出,是高祖皇帝的第二个儿子,因高祖长子早夭,他实际上相当于高祖长子,安政随高祖在楚州起兵,十年征战之间,立下赫赫战功,后高祖突崩,因未立东宫,又无遗诏,因而引得四子相争。德妃早逝,安政自幼被高祖皇后严氏抚养,与嫡出五皇子手足情深,自然力主立嫡,为太宗帝顺利登基扫清障碍,后梁王、桂王谋反,又是安政将他们亲手射杀。
卫国公苏庭,其母早逝,其父本是高祖麾下大将,不幸在征战郊郢时阵亡,高祖怜他孤弱,留在身边亲自抚养教导,一如亲子。苏庭自幼英武,十岁时便披甲上阵,杀敌立功,十四岁,便受命为先锋骁骑军的统帅,南夺宁海、北征翼州,后来东明哀帝被逼退位,又是他领三万军直入锦阳京,灭肖氏叛党,定京师时局,当年不过也才十七,未至冠岁,便为大隆王朝的一统江山立下汗马功劳。
苏庭少年成名,不到二十就被封为一等公,高祖更是亲令赐婚,将唯一的掌上明珠——皇后严氏所出的上元公主下嫁苏庭为妻。
说起这位上元公主,又另是一段传奇。
高祖虞兴邦,原本是前朝东明镇守楚地的大将,出身东明名门,深得谨帝信重,后谨帝崩,哀帝继位,却是东明三百年历史十四任帝王中,最为残暴不仁的君主,仅凭一时喜怒,屡屡大开杀戒,甫一登基,便将元配妻子赐死、灭族,把一个出身卑贱的侍婢肖氏立为皇后,并恩及其父兄族人,授肖氏之父——一个大字识不满一箩筐的文盲为东明丞相,掌六部政事!
这一举措引朝臣愤起,纷纷上书,劝哀帝收回成命。
无奈哀帝沉迷肖氏美色,被枕头风一吹,理智尽失,竟然连斩中枢、六部数十官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