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倒去,就连梦里都是一片浓烟肆虐、黑云滔天浩浩荡荡的却又诚然不知梦了些什么。云婵就这么一觉睡到了次日的日上三竿还要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
软软的阳光簌簌打在脸上,暖暖的,很是让人眷恋。一两只掉了队的南归大雁扑刷刷打着疲惫的翅膀,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软雁鸣不期然破了长空。外面一圈低矮篱笆散散围着的小院子里的大黑狗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汪汪汪汪,扯嗓子嘶叫个不停歇,将这实属难得的安逸气氛给生生打乱。
云婵翻了个身起来,随手提起了地上的鞋子冲着窗户就扔了出去。
“碰”地一声沉闷冗响,听音儿就知道这一下是实打实的。
果不其然,效果也是实打实的。只听那狗最后捏着嗓子发出一声甚是凄惨的长长呜咽,终于夹着尾巴跑远,再没了声息。整个世界安静了
顿了几顿,云婵揉着惺忪的睡眼,重新躺下来,翻了个身接着睡。
她实在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小兔崽子,你滚哪儿去了!”狗是不叫了,自家掌柜的却又开始操着嗓子发着狠地吆喝起来。
云婵一个激灵,竟是直直的坐了起来,整个人铮地一下就精神了:“滚这儿呢,来了来了!”心道着掌柜他上辈子肯定是驴养的。边想边应着,也不敢再耽搁,赶紧就下地穿鞋。
结果在这个当口,她一下子懵了。粗布面的尖尖鞋子只剩下一只,另一只被她方才冲着窗户扔出去砸狗了。
这叫什么事儿!自作孽不可活么?她耸耸肩膀,无奈之下只好踮起一只脚,一步一步蹦跶到墙根的矮柜子跟前,拉开柜门,重拿了一双出来穿好。
要说掌柜的,最近这段时间对她还真能容忍。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估摸着是因为先前十三爷和十四爷的缘故吧!蹲身穿鞋,她这么想着,眼前忽然又划过了十三爷那道如玉临风般的倜傥身影。
他轻轻起了涟漪般的笑;他干干脆脆、当空一下就将竹竿子斩断的干练飒爽;他一伸手就把她护在身后,那样顺理成章、温柔如风云婵赶紧打住,双眼一闭,发着全身狠劲儿的极快摇了一阵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就像在摇波lang鼓一样。
可惜她不是拨lang鼓,过后只觉得力气使得太大,脖子都快断了。
夹着袖子极其灵巧的一路小跑,风风火火,云婵出了后堂,来店里头忙活。挑帘瞬息,刚好瞥见胤祯正迈着步子往二楼雅间走。
适时的云婵刚刚睡醒,虽穿戴打扮已经齐整,可乍看过去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萎靡样子。就着不太刺眼的秋阳微光,她侧身探首喊了声十四爷。
闻声在耳,十四阿哥停在楼梯半中间,回过头来。一看是她,笑了笑,想着方才那掌柜的似是喊了个名字:“原来你叫云婵。”顺口发问,又不太像问句,似乎只是一句类似自言自语的陈述而已。
小口淡抿,云婵点点头:“十四爷要喝一杯么?”分明是在招揽生意,但还从没有一个小小伙计如她这般大胆,直接招揽到了皇子阿哥头上去。
正逢着晌午的酒馆客栈,清澈的空气里边夹杂着一丝迷香酒气。这个时候,隐在地表里头的那些艳阳余温全都蒸发了出来,不会觉得冷,相反还总有着一些淡淡的温热,朦朦胧胧间竟恍惚掉了早春与深秋的季节轮转。
单手负后,通身风姿气派便愈显得俊朗挺拔,十四点头:“今儿正好约了人,你去准备吧!”
心下了然,云婵歪了歪头:“女儿红么?”
“甜米酒吧!”十四没有多想,“小酌而已,不是豪饮。”吩咐完备,俄顷便转身上楼。
莲步妙转,云婵沽了米酒、并几碟小菜往二楼包间送去。十四已经落座在那里,似乎等了一段时间。
檀木生香、纱帘摇曳,云婵将手里托着的木盘往小几上稳稳摆好,回了身子将楼头那两扇轩窗打开半展。一股穿堂风夹杂着弥漫开来的米酒香气一同蒸腾在四周,小小的屋舍顷刻便被笼上一层阑珊梦寐的恍然错觉。
“你一直都在这蘅苑客栈里头打杂么?”看着云婵将沽好的米酒为他满杯,香甜气息糯糯弥散,十四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闲聊,反正也没事儿做。
有条不紊、小心周到,云婵没将手里的这通忙活停下来:“对啊,一直都在。”她的话不多,语气也不刻意表露什么,像早春湖面最平淡安静的清水那般不温不火,“掌柜的收留我、教养我,不然我还能去哪里呢!”话匣子渐渐打开,她又补了一句。
心下也知道她必定是个苦孩子,胤祯没怎么诧异,只是把身子往座椅后边靠了靠:“那挺辛苦的!”一句感叹,最纯粹的感叹,又或者只是没话找话扯些无聊的。
“咳!”鼻息一舒,云婵倒不以为然:“该笑笑该哭哭,其它的东西想那么多作甚?且管它呢!”如果每个人都是一副伤春悲秋的自怜自哀脾气,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