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筑内还在继续着问话。林岚本不想过问此事,然而当听完小凡的讲述后,很想绳之以法那个魔头,不为别的,就是身为一个人,看到一个畜生在做畜生的事情,他觉得很过分。
小凡喝完了汤药,继续说道:“我们进去之后,有个叫杨叔的,说是能够带领我们发家致富。开始的时候,我们都以为遇到了贵人,坚定不移地在那里没日没夜地干活。”
“干什么活?”
小凡瞥了眼林岚手上的盐饼,道:“就是这个。每日都会有黄白色的浆糊送到那里。我们要做的,就是掺水,将里边的絮状的东西撇干净,剩下的就是盐卤,再熬干,制成盐饼。”
“就没有想过反抗?”
小凡瞳孔一缩,有气无力地说道:“反抗,当然反抗。只是反抗就有反抗的代价。”
他抬起手臂,道:“这就是代价。”
“用火药?”
小凡点点头,道:“那里的头儿就是杨叔。我们哪一点做得不合他的心意,就会被带过去开‘专场’,两块铁片中间灌火药,用香点燃。”
“畜生啊!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顺溜光是听小凡的描述,身体就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还不是最残忍的,若是你还嘴硬,或者杨叔觉得惩罚不够,就会将各种的药粉倒在你的伤口上,让你痛不欲生,有时候真的想撞死在墙上。那死了的七个,都是自杀死的。”
林岚能够想象,长期处于这样永无宁日的囚禁下,对于精神的折磨是多么巨大。流浪儿本身经历的坎坷就多,心理承受压力大于常人,若是将一批富家子弟关进去,估计自杀的要占一半。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这样一个严密的贩盐制盐团伙,应该是不可能让一个囚禁之人逃脱的。
小凡说道:“年三十那天,所有监工都回去了,我知道这是逃跑最好的机会。熬盐卤的地方,我知道有一条很窄的阴沟,我就是从那里爬出来的。也不知道爬了多久,这才从一处排水沟里爬出来。”
林岚让顺溜去灶间拿些黑炭,自己则是继续问道:“你就没有和其他人说?”
“我和小白说了,让他跟着我一起逃出去,只是他已经被吓怕了,再也不敢逃了。之前有好几次,我准备跑,都被监工抓个正着,我就明白,当中有奸细,所以这一回,我只和他说了。”
“除了密室,你还知道那地方具体在哪里吗?”按照小凡的描述,这个窝点很有可能是在地下。大海捞针一样地去寻找,很难有所发现。
小凡摇了摇头,“那扇铁门除了监工、杨叔出入,不允许我们靠近,有时候连看一眼,被监工抓住,都是一顿毒打。”
“你记得那个所谓的杨叔长什么样子吗?”
“烧成灰我都认得!”小凡咬牙切齿地说道。
林岚拿过顺溜从灶间掏来的炭,稍微磨了磨,道:“你照着我的思路,回忆一下他的模样。首先,他是什么脸型……”
素描比较水墨画有一个好处,就在于它对于人物肖像的辨析,远远比传神水墨画来得形象。小凡不断地将杨叔的样貌描述出来,林岚并没有急着将五官画在同一张脸上,而是拆分着画。
等到小凡认可了,再画到那张确定下脸型的纸上。五官凑齐,稍作修改,离真容也就越来越近了。
一边的顺溜早就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是一块炭能够画出来的?他很想问一句,少爷,琴棋书画,还有您不会的东西吗?
……
……
当林岚将最后的定稿转向小凡的时候,他忽然低沉地说道:“差不多了,就是他!”
林岚点点头,喃喃自语道:“确实长得挺磕碜,也好,辨认度大一些。”他将画好的纸吹了吹,免得都粘在一起。
“最近他们可能正在外边找你,所以就呆在这里,不要出去。”
小凡点点头,道:“能开下窗吗?我想看看。”
林岚点点头。
庭院里花木凋谢了一半,只有山茶、矮松等常绿的盆栽,依旧养眼。小凡看得很入迷,仿佛那抹久违的绿意让他获得重生一般。
“春天真好。”小凡的眼中出现了一抹久违的明光。
风依旧很冷,顺溜吸了吸鼻涕,这两天为了照顾这小子,自己都着了凉,“立春都还没到了,瞎掰扯!”
林岚将肖像画卷起来,走出厢房,呢喃自语道:“冬天将过,春天还会远吗?”
……
……
正月的日子里,习俗颇多。诸如不能扫地,不能往外泼水,这些都有许多讲究。林岚到府上,几房姨娘坐在一起磕着瓜子。
“爹呢?”
“老爷在书房。阿岚,你这几天进进出出的,忙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