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一种人,他们醒着和睡着时候无异,因为忽然有一天光明不再降临到他们身上。
尤其是,对于一个连记忆也丢失了的人来说,活着,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寂静黑暗的世界里,我固守着我的心,谁也无法走进来。
窗子是打开的吧,窗外应该有一片湖泊,种着浅紫的水莲花,我闻到了风中似有若无的花香气息,像是谁的呼吸一样清淡无痕。
“息阳——”低浅无奈的叹息在耳边响起,下一秒身子一紧,被纳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我下意识地推开却被抱得更紧,那人语气中隐忍着痛苦和无奈,一遍一遍地在我耳边说:
“息阳,你不要这样……”又是一天一夜没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
我咬着唇,下巴忽然传来一阵痛楚,他硬是把我咬得几乎要出血的下唇掰开,接着陌生的气息忽然迫近,生硬的胡茬子扎得我往后缩,后脑忽被他的五指抵住,一个不甚温柔的亲吻洗去唇上干裂流出的些微血迹,我胡乱地捶打着他,眼泪却疯一般流了下来,轻微的呜咽声终于不可遏制地从喉间滑出。
他捉着我的手臂拥我入怀,轻柔的抚着我的背,我肩膀颤抖着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息阳,你记住,我是你的夫,是你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我赫连越发誓,有生之年绝对不会离弃你。”
赫连越,西戎之王,元武国主。
我没有亲人,连唯一的娘亲——他们说,也随着那场突如其来的暗杀坠崖而亡。
他们告诉我,我叫息阳。
我对这个名字陌生的很,毫无亲切感,包括对我的夫君赫连越。
某日,听得宫女们窃窃私语,说是息阳宫本来门庭冷落,不过是因为国主领着所有宫妃到凉山祭天时出了意外,贼人误中副车息阳夫人几乎命殒才得到国主垂怜而已,几个小太监还偷偷地开赌,赌息夫人何时会失宠。
对于一个在病床上昏睡了三个月的不大受宠的宫妃而言,圣宠的浩荡来得有些异乎寻常。赫连越不时的赏赐锦缎华衣金玉古玩精美酒馔,于是很快的我便成了众人口中的宠妃,炙手可热。
然而息阳宫的大门,却从不允许别的嫔妃入内,赫连越也免除了我向别的妃嫔甚至是皇后的请安礼。他待我,确是极好的。
有一日,不知哪个不长眼色的奴才,竟然进献了一轴闻名天下的画师画罗子的美人凌波图,送到我手上时我淡淡然的对一旁的婢女锦屏说:
“好看么?挂起来吧。”
不知锦屏作何表情,只听得她略带迟疑地说:“夫人,翠微宫欺人太甚,挂上这画那银绫夫人不知该如何的得意……”
“好看就得了。”我一摆手,示意她此事到此为止。
得意?素未谋面的银绫夫人据说年方十八,美艳风流,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如此罢了。果然,没过两日,赫连越发现那副挂画后大发雷霆,银屏跪着时我虽看不到可是仍能感觉到她的哆嗦和恐惧。当时我只淡漠地说了句:
“失明的是我,我不介意,又有谁能让我介意?国主不要迁怒他人,后宫中雨露均沾,息阳不该让国主忽略了其他姐妹,是息阳的错。”
四周的声音一下子寂静下来,时值初夏,竟然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你,变了许多。”他的手抚上我的脸,我知道他一定注视着我空洞无神的眼眸,因为那声音中带着难耐的疼痛,我微微皱眉,不想去辨认他话语中似假还真的情愫,别过脸不自然地躲开他的碰触,说:
“对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说她变了,国主不也是残忍了一回?”
他的手一僵,良久后起身而去,那幅美人凌波图不出意外地成了碎片。晚膳时分,便听说送画来的小太监被杖责,打完后浑身血肉模糊;而那银绫夫人被赶到浣衣局当了一个浣洗丫鬟。
息阳宫还是很安静。尽管可以料想到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为了一幅画,彻底地破了后宫的平衡。
赫连越还是来了,像许多个夜晚一样,他抱着我让我斜靠在他怀里,听他读各地的风物志给我听。见我抿着唇,他又试着给我讲了一个关于鹦鹉的笑话,我无动于衷,他低低的在我耳边叹息一句:
“不好笑吗?你以前总是喜欢讲这个笑话逗我,我还没笑,你自己却先笑个天翻地覆,好像不是为了娱人,而是为了娱己。”
“国主……”
“叫我越。”
我沉默了一瞬,然后轻轻地唤了一声:“越。”
似有什么擦过我的唇角,许久后才反应过来,那好像是一个亲吻。
“以前你笑起来的样子是那般的灿烂,好像整个世界一瞬间明亮起来,可惜,那时候的我,没有机会告诉你。”
“我不记得……”我冷淡地说。
“那不要紧。我记得就好,你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