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十一年,寒意料峭的横山州下起了大唐境内的第一场雪,雪很大,以至于从拒北城往外的那条宽阔道路上尽是些银装素裹的雪国风光。
这座位于大唐最北的拒北城因为临近大雪原的缘故,一年四季至少也有三四个月在下雪。
曾经有位游历至此的江南道诗人这么描述它,“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注:以上都是废话,当然可以忽略。)
……
…...
城北一处极僻静的小院里,有位眉清目秀的少年正端坐在木椅上,认真瞧着石桌上躺着的一只…蟋蟀!
少年略显蓬乱的头发仅用一根草绳随意扎起,面容清秀,眼神极为专注的盯着桌上那只蟋蟀。
院里的积雪堆了有三尺厚,风刮的像刀子般生疼,尽管他身上穿着极厚的冬衣,但裸露在外的双手以及小脸也已经被冻得通红,他却仿佛没觉察到这一点,仍顾着自言自语:“没道理,没道理啊……”
“哥哥,哥哥!”
院外传来了一道可爱、稚嫩的女孩声,随后小院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道缝。
一个扎着垂尾辫的小女孩从门外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瞧。
待看到坐在院子里石桌旁的少年后,女孩眼里便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神色,然后急匆匆就往少年处小跑而去。
少年当然也察觉到了小女孩的存在,将视线从桌上的那只蟋蟀身上收回之后,便看着她笑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眼前的小女孩叫陈泥,是少年养父母的亲生闺女,自然便是他的妹妹。
自从七年前养父母因为意外双双过世之后,陈曳便独自一人撑起了这个家,抚养陈泥长大,也正因为如此,即便他不是陈泥的亲哥哥,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却胜似亲兄妹。
陈泥灵动有神的眼珠子一转,走上前去抱着陈曳的胳膊,笑嘻嘻说道:“南郭先生今天身体有恙,所以就让我们先回来了。”
“真的吗?难道不是你趁南郭先生不注意偷偷提前溜回来的吗?”陈曳故作严厉的问道。
“就知道瞒不过哥哥这个拒北城第一等聪明的人。”
陈泥立刻如同小鸡啄米般地点头承认了。
陈曳一时语塞,最后只能无奈地说道:“下不为例啊!”
当然了,这句话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想要让这个小祖宗安安静静地在学堂读书,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好在小丫头虽然顽皮淘气,但是脑袋瓜子却极为聪明。再加上陈曳平日里有意无意的教导,所以在学堂里她的功课也是名列前茅的几人之一。
“对了哥哥。”
陈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小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焦急之色,拽着陈曳的袖子说道:“我今天从学堂回来的时候在小叶巷看见那有猜谜的小摊,摊主说猜对谜题的人就能够得到一块长安花灯会的手帕。”
“长安花灯会的手帕?”
陈曳怔了怔,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雄城长安距离北国足有几千里之遥,就算有从长安远道而来的行脚商人,想来也不可能带一些手帕来出售吧。
更何况他知道,即便是长安花灯会上最寻常的手帕少说也要数十两银子,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买得起。
或许是那个无良的小摊贩打着花灯节的噱头来吸引人去猜谜?
陈曳心里这样想着却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因为他觉得如果让陈泥知道了那或许不是花灯会的手帕,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她很少对女人家的东西这么感兴趣,所以便是假的也无妨,更何况,手帕这种女人家的东西,其实应该都长得差不多吧?
陈泥也未必能知道真假。
陈曳脑中一瞬间掠过了很多想法,脸上却是不露丝毫痕迹地笑着点头,说道:“长安花灯会的手帕啊,那可是一件稀罕物。不就是一个谜题吗?哥哥最擅长解谜了,今天一定帮你把那块手帕拿回来。”
“嘻嘻,还是哥哥对我好!”陈泥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
陈曳无奈的摇了摇头,如果今天没把那块长安花灯会的手帕拿回来的话,恐怕自己得被这小丫头叨叨死吧?
他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将石桌上的那一只蟋蟀装进了衣服右侧的口袋里面,检查了一番没有哪怕一根毛须落在外面之后,这才放心地将自己身上的积雪拍落了下来。
“快点,快点!”
一旁的陈泥不停地催促着,拉着陈曳便向门外走去。
陈家的小院位于城北的北巷,巷子里总共十八户人家,陈家正好是第十八户,处在北巷的最里面,僻静无扰。
当陈曳和陈泥走出门的时候,一位皮肤黝黑,盘着发髻的矮壮汉子正好拉着驴车向小院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