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以后,几时落地在哪落地,完全随机。
婴儿尚在襁褓里,他第一次穿越,落点在荒漠上,午日烤人。
一伙行进的旅团,撞上了他。身为人类,却如同行尸走肉,和这世上的大多数人一样。
人们先是迷惑,随后狂喜不已。真是久旱逢甘霖,口渴欲死饥瘦若鬼怎么办?应急品这不送上门来了?
当天,旅团阔别许久的吃了点东西。他们已经吃了代步的坐骑,本都做好吃同伴的打算了,现在看来,要延期了。
…
……
婴儿第二次落地,落点在森林里,湖泊旁。
一条巨蛇发现了他,瞪着金色的大眼睛,吐着信子。
它有智慧,高智到甚至有一口流利的人语。
但野兽豢养人类终究只存在于童话里。湖面清澈见底,人骨铺满了湖底。头骨也堆积如山,掺杂着几颗拥有神通的丹丸,高耸的浮出了湖面。
…
……
婴儿第三次落地,正是半夜三更。
一座死城,建筑破败,荒废已久。
百鬼正在此地夜行,发现他时,众鬼皆停步,直勾勾的投来贪婪邪恶的目光。
…
……
婴儿第四次落地,大雨滂沱。
商人的坐骑,背着主子的小屋,扛着满身的货物,正在破庙里躲雨。
而商人本尊,则是一只年迈的狐妖。狐面狐尾,却是和人类一样的行为习惯。
她正在庙门前大雨里俯下四肢啃食着僧人的尸体,鲜血晕开,筋肉被她撕扯出四溅的血点。
婴儿被雨淋了一会,冷了湿了难受了,发出哭啼。
狐妖警觉地扭头,亮出利爪。
而当她发现婴儿所在,把他抱进怀里时,她其实是想顺手把他宰了的,为他抚去脸上雨露的手上,利爪正肉眼可见的伸长。
但当她杀意凝聚,准备下手时,婴儿哭累了,躺她怀里睡了,睡颜可爱。
她停手了,眼中的杀意,也缓慢的退散。
她转头看了看地上的僧人,突生一念。
“养大了再吃吧。”妖狐如此说服自己。
数次穿越,婴儿终于在这另一个世界,活了下来。
他没死,于是时光没再倒转,一切没再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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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自被收养起,就有了自己的名字,狐稣。
4岁时,他记事了,发现各地不是大水淹没了建筑,就是害虫吃人长得肥肥大大。绝大数人饥瘦得像是鬼,人吃人甚至都是正常现象了。“这世界以前不是这样的。”狐母说,“那队师徒取经补天,是为了让这世界更好……却变成了现在这样。”
5岁时,狐母教他经商。他知道了商人在这乱世是相对中立、较受保护的,也知道了狐母一直在卖的地图,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它们很神奇,最原始的版本,只显示一团黑色的涌动的迷雾,可随着他们游历的地方越来越多,迷雾被驱散,地图被点亮。行过多少路,便消去多少雾。“你知道这种地图为何保值吗?”狐母问,“若有一天我们能踏遍这世界的每一角落,我们便能得到完整的、详细的、色块分明的世界地图——”
8岁时,他看着地图上仍是尚未探索的黑雾居多,但总算是明朗了一小半。从东边的大海开始,这世界露出了它庞大且复杂的真容,海拔也越来越高。深蓝色块的海洋包裹着大陆,从右往左,色块依次是:叶绿、死黑、火红、沙黄……然后又是黑雾。沙黄也只流露了一小片,他们刚到这片沙漠,还没探索完全。狐稣不知为何有种似曾相识感,但平生的的确确从未来过此地。
12岁时,狐稣和母亲已经把沙区吃透,开始往更高的、地图上显示为雪白的区域进发。旅途中他也第一次遇到了超越想象、非比寻常的事物。那是一头几米高的巨人,上身裹着防风沙的大衣和头巾,像是旅人,却散发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又像是永困此处的孤魂野鬼。它拖着沉重的漆黑的武器,无情地猎杀着任何冒犯领地的生命。狐稣在绕行时有问那是什么,“不是神仙也与神仙平级了。”狐母说,“他们都掌握着匪夷所思的神通,皆是那天道的一部分。”
15岁时,两人差点没从雪怪的包围里逃出去。狐稣对为首那头十几米高的白色巨人耿耿于怀,母亲也终于透露了点自己知道的、与此相关的情报。她说神是定义,而非物种,神之上还有“天”。她还说这世上有仙,小仙和妖啊魔啊鬼啊兽啊差不多,只有大仙才算得上是神仙,能被冠以神的字眼。“像我们刚遇到的雪怪王,和之前遇见过的沙漠巨人……都是神。”她说。“那人呢…?”狐稣询问。“人生来是人,神生来是神啊,傻孩子。”狐母接着说,“只有他们可以杀死彼此,继而掠夺彼此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