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看夜听落寒声,带雨随风若雾横。平地尺为天下瑞,日光玉洁更多情。
一场初雪过后,满目银装素裹,然而面对这晶莹剔透的大好河山,天子却神情悲愤,怒火中烧。
昨日午夜,本就焦头烂额的赵检再闻噩耗,北平郡守曹安假借救驾之名,行谋逆叛乱之实,不但斩杀武胜关守将马铖,更打出灭陈复楚的旗号,引领本部兵马向皇城疯狂扑来。
惊闻曹安叛国,朝野震荡,只因此人身份太过特殊,他是前御史曹容之子,与英宗同困北国的宜妃之弟。
就在赵检暗恨自己有眼无珠时,视线尽头忽然涌现出一条黑线。随着大地震颤黑线渐渐断裂,从初始的蝇头大小迅速膨胀到豆粒相仿,紧接着显出身形的骑兵队伍往两旁迅速闪开,后面排成方阵的步卒刀枪林立,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皇城迅速逼近。
眼看大战将至,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城上守军不畏惧回褐骑兵的冲击,却对那些步卒肩扛手抬的攻城器械肉跳心惊。
“陛下,敌人即将攻城,为防不测,还请陛下回宫安歇。”
“哈哈哈,回宫?”
赵检闻言仰天长笑,笑声过后他满眼酸楚道:“事到如今,朕回不回宫又有什么分别。”
皇城外,雪地中,数匹战马踩踏着皑皑白雪昂首前行。
“曹将军,今日一战是我大楚复国之战,更是复仇之战,老夫为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老将军放心,曹氏一门多年来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时今日。”
“只可惜天不假年,家父无缘见此大快人心的盛况。”
曹安言罢,望向前方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嗜血凶残。
“杀。”
随着他一声雷霆怒吼,万余精兵在漫天箭雨的掩护下,推着冲车、抬着云梯,高举盾牌向护城壕冲去。
眼见黑压压密麻麻的敌军蜂拥而至,城上弓弩齐发,漫天箭雨在雪地上铺开一张绚丽凄美的大网,网格中鲜血飙洒,寒梅绽放。
经过整日强攻,曹安所部在付出巨大伤亡后,终于逼近皇城根下。
“兄弟们,随我杀上城去,建功立业就在今朝,杀呀!”
曹安一声怒吼过后,跨过尸山血海的军卒们,纷纷挥刀斩断云梯绳索,失去束缚的云梯仿佛毒蛇般猛然弹起,梯前的铁钩就像突出蛇口的两支毒牙,狠狠插入城墙缝隙。
“上!”
话音未落,曹安身先士卒,口衔钢刀飞身而上,其余众军见状士气高涨,手脚并用紧随其后,远远看去好似一群山间猿猴在林木间辗转腾挪。
城上守军见状,连忙将烧得滚沸的热油向下倾倒,与此同时更有火箭如雨,滚木惊雷。
攀爬云梯的众军虽有盾牌护身,但是热油砸落四外喷溅,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儿烫伤处便会立刻鼓起硕大的水泡,疼痛难忍,即便他们竭力蜷缩身体躲在盾牌后面,却仍然被泼洒喷溅的沸油烫得哀嚎不止。
惨呼方起,火雨又至,顷刻间风助火势,火借油威,浓烟滚滚,烈焰飞腾,一个个火人不甘嘶吼着掉下云梯,摔得粉身碎骨。
火光中曹安一手持盾遮挡热油,一手操刀拨打乱箭,突然一排滚木向他迎头砸落,但见曹安脚下一勾,身体急转,竟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到云梯另外一侧,将后背稳稳靠住城墙。
借着城上守军的视线盲区,曹安依仗自己敏捷的身手快速接近城头,等距离城垛不足五尺时,他猛地全身发力,在转过身体的同时向上高高跃起,随后如同大鹏展翅稳稳落下。刀光起处人头翻滚,眨眼间便有十余守军扑倒在血泊之中。
“杀!”
眼见曹安浑身浴血,势同疯虎,城上守军无不胆寒,就在众人稍稍愣神的功夫,又有数名健卒追随曹安翻过城头。
远处城楼上赵检将战场各处尽收眼底,当他看到曹安身影的那一刻,腰间龙渊剑怒鸣出鞘。
此时此刻,皇城四门就如同一锅乱粥,双方将士彼此对撞胶着,战况之惨烈令天地变色,鬼泣神惊。
然而城内西北镇远伯爵府中,却有几员大将闲极无聊,正围坐在火炕上斗叶子。
忽然,满脸戾气的铁牛猛地将手中纸牌掼在地上。
“奶奶个熊滴!老子不玩了,都他娘的憋死俺了。”
铁牛言毕,窜到常胜面前急声道:“常爹,你听听外边呜嗷喊叫打得多热闹,凭啥他们能在战场上撒欢儿,咱爷们儿就得趴在窝里装熊。”
面对铁牛的连声质问,常胜撩起眼皮眨了眨芝麻大的小眼睛,裂开大嘴呲牙笑道:“小兔崽子,咋咋唬唬的吓老子一跳,让你待着,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得了!哪来恁多废话。”
“可是………。”
不等铁牛把话说完,常胜突然抬手将面前的炕桌掀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