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卷急收,窗边又有守望的玄袍人迸眼裂眶而倒。一位黑袍长老手抬旋针摆动的仪盘,仓促后退,转头提醒道:“时光又逆流了,不要往外看!”
长利凑近憨问:“逆流去哪里?”恒兴探手将他从窗前拉开,黑袍长老捂眼匆避道:“一时往前,一时往后,不知为什么这样?”花白胡须家伙拽着羊皮卷惶惑道:“似有两股力量在拉扯,不知谁在搞鬼?”话没说完,又跌一跤,手仍扯着翻展飞快的卷轴不放。
“一直都是这样,”面色苍白的黑袍法师伸足踏住长卷,手攥串链绰诀说道,“两股力量始终在历史进程中相互拉扯,不让世人犹如失缰的奔马坠崖。怎奈后来人群当中总有些领头羊自以为是,对任何东西都毫无敬畏,在黑暗中蒙起眼睛瞎跑,带着大伙儿掉进坑。历史不断重演,次数太多,最后不再重演了,直接剧终。”
形躯高大的素袍者映现四壁,俊美的脸容笼罩在阴影中,其语深沉,萦转入耳:“很早以前,我就给世人带来了焕发理智之光,不仅指导欧几里德做算术题,还照亮了亚里士多德、伊壁鸠鲁等一代又一代智者的阅世之路。此后我又启蒙更多世人觉醒,推动文艺复兴。米开朗琪罗爬上高墙涂鸦泼墨挥毫作画的时候,我在下面帮其扶稳了梯子,不让他摔死……”我留意到一幅幅画面栩栩如生,次第映壁展现。竟似浮光掠影,在眼前越闪越快,不断引起众声纷称惊讶:“其身影怎竟充斥在每一幅历史画面中,却又混杂在人群之内,显得不太引人注意,然而总能在其间某个角落里发现有个形貌像他的家伙似笑非笑而觑……”
门畔一个黑发玄袍男子惑瞅道:“尤其是许多街头运动的混乱场合,亦常有他的身影夹杂在内。我刚才留意到,那个比划手势发指的山羊胡髭之人在台上慷慨演说的黑白画面里竟然也有他眼神深沉地挤在后边……”其旁一人纳闷道:“除了跻身于历代的演说集会以外,不知为什么他还踊跃现身在许多‘反战’的游行队伍里,跟大家一起高呼各类口号并肩前行,特别是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西方‘垮掉的一代’、‘披头族’、‘嬉皮士’盛兴肇始的那些堕落迷幻的岁月以来,他扮成各种形相出现的场合越发增多,非但不辞劳碌穿梭奔波于秘鲁的山区到哥伦比亚丛林,忙着教人种烟草用于制药,甚至从幕后走到台前粉墨登场,积极分发烟酒给人共享迷醉的活动频繁,亮相的范围更广泛,露面在更多意想不到的地方,不仅有大大小小的文艺沙龙、牛津剑桥老教授们的研讨会、贵妇名媛的读书会、愤激青年的药酒会,还包括开罗广场、恩培拉机场、贝鲁特西区、巴黎咖啡馆……”一个黑袍少年凑近荧壁前面边瞧边问:“为什么没有他跟希特勒在一起的画面呢?”荧像闪现硝烟弥漫的战壕,泥泞里有个形躯高大的伤兵在尸堆中转面说道:“因为我烦他。后来我暗中支持‘黑色乐队’搞他的鬼,却被可恶的老天爷或者别的阴暗力量作梗,屡番没把他炸死……”
随着画面闪换加快,信孝闻茄辨觑道:“另一幅画面里有个乱发少年在大课堂听讲无神论哲学,脸戴厚目镜授课的那人也好像他的样子。”形躯高大的素袍者消去画面,复现俊脸于壁,转目瞪蔫信孝手拿的茄子,然后微哂道:“何止爱因斯坦小时候听过我的课,便连奥本海默、海森堡、老盖、小扎他们年轻时也受过我扮老师给予的启发,极大地开阔了他们的视野。可惜牛顿爵士不肯听我的,竟对我产生了不应有的怀疑,晚年居然悄悄转而研究灵学玄术……”
有个白发长老捧着经书说道:“古代巴比伦和两河流域那边的先民早就说过,那条名叫撒旦的古蛇是来迷惑天下人的。此后有些经史典籍描述这条蛇曾在伊甸园引诱亚当和夏娃吃了那个禁果……”形躯高大的素袍者从我后边转出,抬手梳理鬓发,冷笑道:“又在那儿瞎编。别看那些胡诌的书,看多了要变得更愚蠢。神级文明随便做个实验测试如何延续族群保持天然繁衍不息的相互吸引力,就被你们编成了这样荒唐不堪的故事,还把我扯进去了。”
白发长老掩书感叹道:“天使在人间行走,没想到是真有其事!天知晓你们一直在忙什么?”神态萧索落寞的精瘦男子霎又晃翼收翅,侧觑道:“不知发生了什么,我察觉不对路。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我亦追寻而来,觅其踪迹,每当神魔交战,彼此巨翼扇动之下,扬起的每一粒灰,落到凡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尼采早就告诉人们,”形躯高大的素袍者微喟道,“上帝死了。起初没人相信,你们当他发疯而已。此后越来越多人比他脑筋更明白,直接认为无神。世人皆渐觉醒,只有米迦勒装作没清醒。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宁愿按部就班地墨守成规,以为在执行神的计划,坚信一切都有安排。这便走到了自以为是的另一极端……”
有乐忍不住摇了摇扇,啧然道:“我觉得你们分别属于两个不同极端。就连站位亦似始终明显对立。然而此间的死亡幻觉越来越多,层出不穷。恐怕大家都走到末路了,你们却还在争斗不休……”由于信孝躲在恒兴后面,形躯高大的素袍者扫目寻茄无觅,面色难看地低哼道:“斗争是因为米迦勒始终执意要帮其主子惩戒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