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琰抬脚踹在黄妈**胸口上,黄妈妈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往外头挥挥手,白总管叹过一口气儿,将庭院门的打开了,从外头进来了齐步一列神情肃穆的卫兵,腰间皆是配着亮晃晃的刀。
正院里头养的是丫头,不是大夫人养的死士,一见这阵势,全都缩在墙角里头不吭声。
那两个婆子将行昭一个抬腿,一个抬手地抬进了小院里,行昭张口咬在那婆子手上,疼得那婆子“嗷嗷”地叫开,正想下暗手掐行昭,却听外头贺琰的厉声:“谁也不许将四姑娘给伤了!”
那婆子讪讪缩了手,手一松,行昭被束在里头弹动不得,只能狠狠眨巴眼睛,想将眼中的泪给眨出去,好不容易能看清楚,正堂的门已经紧紧闭上了,心头陡升从来没有过的无助和悲凉,高声唤道:“爹——母亲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理庶务,母亲一心一意地为了你啊!方家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舅舅不是个容易善罢甘休的人,父子决裂,外家怨恨,就是您想的吗!就算是舅舅死了,方家还没灭啊!冤冤相报何时了...”
行昭发狠地用手肘去撞那绑着的婆子,人微力弱,一切都是徒劳,行昭满脸的泪,嗓子里涌上了腥甜,声音嘶哑却仍旧在高声喊:“爹!您行行好吧...您行行好吧....”
行昭活了两辈子没有求过人,可在权势与绝对力量的压制下,一切的小聪明和言语都只是徒劳,而贺琰就是临安侯府的绝对权威,谁也不敢忤逆。
行昭哭得瘫倒在地,头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弱小,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贺琰能够对大夫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再来一回,她不想再经历那样的痛苦了!
“父亲,阿妩求求您,阿妩求求您了!”
小小娘子的声音扯得高高的,两个婆子相视一眼,眼里头有心软也有疑惑,手上的力道松了松。莲玉那厢挣开了白总管的管束,哭得满脸带泪,踉踉跄跄地往这头跑,中途有配着刀的兵士一把抽出刀来威吓,莲玉发了狠,双手紧紧握住刀刃,立马满手的血迹,凶狠道:“让开!”
那兵士往后一缩,看着这小娘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小门去,一把将擒着行昭的那两个婆子的手扳开。
贺琰在里间听得清清楚楚,死死咬着牙关,低着头,仰靠在太师椅上轻轻眯了眼。
大夫人泪流满面,泪眼婆娑地望着贺琰,转身快步冲过去,想去开那扇紧闭的大门,手将捱到门缘,却听贺琰在身后低语:“你死了,才是对阿妩和景哥儿好。”
话说得有气无力,其中的意思却斩钉截铁。
“应邑只给了我七封信,她留了一封。”贺琰慢慢睁开眼睛,眼圈渐渐发红,语气低了下去:“你一死,她就立马把那封信送过来,我以贺家的信誉与前程担保。所以就算你不自己喝下去那瓶毒药,我也会亲手灌下。”
大夫人愣在原地,背对着贺琰,语气颤抖:“你也想我死?”
“不是我想你死!是你必须死!”贺琰猛地抬头:“你不死,信笺呈上去,方家会完!贺家也会完!方祈失踪,皇帝召我进宫商议,是我力荐皇上再分出一队来去找方祈,皇帝寄予厚望,特意派了老将秦伯龄,可结果呢!”
“你以为应邑不会呈上去吗?她疯了!她今天找到我,说给了你三日为限,可她又觉得三日多了,要求今天临安侯府就传出你的死讯!”
“天子之怒,祸及万里!到时候什么都完了,景哥儿会被充作军户,阿妩充入掖庭,我会被凌迟,家破人亡!”
贺琰抬起头来,一句接着一句,素以诡辩为善的临安候并没有发现他的语无伦次。
“你,究竟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上过...”
大夫人这么多年,头一次出言打断贺琰的话,轻轻的却极尽婉娩。
贺琰怔忪片刻,终究轻轻地摇了摇头。
大夫人背对着贺琰,自然看不见。后面长久的静谧与悄无声息,却让大夫人扬声大笑,从怀里掏出那瓶贴在心口的姜黄色亮釉双耳瓶,一把拔开瓶塞,转过身去,上前走了两步,脸上再没有了哭,伸直了胳膊手里拿着瓶子,伸向贺琰:“侯爷,我敬你永远权势煊赫,势力滔天。”
然后将瓶子凑在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颈脖弯成的一道温柔的弧度,像极了那日在堂会上,让行昭感到温暖的那一幕。
行昭在外头猛然地推开门,看见的便是这一幕,正堂里的烛光四下摇曳,母亲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双耳瓶,以这样温柔且婉约的方式,告别尘世与她深爱着的儿女。
行昭扑上前去,搂着大夫人的头,连声唤道:“叫太医!拿鸡毛!拿鸡毛和绿豆汤来!”泪水涟涟地将大夫人平铺在地,又拿手去抠大夫人的喉咙,哭喊着一声高过一声:“娘!你吐出来啊!”
正堂的门开了,原来缩在角落里的丫头们,一瞧里头是这样的场面,纷纷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