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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拐过顺真门,临安侯府就近了。不多时,就听到外面喧喧嚷嚷的,各房各院的婆子丫鬟都等在门口,扶着主子往回去。
贺琰、贺二爷和太夫人告了安,便一个回正院,一个回东跨院。
太夫人倒是拉着贺琰交待:“你媳妇喝多了,是应邑淘气给硬灌的,你可不许冲她吹胡子瞪眼。”
贺琰听后,面色晴暗不明,只好点头应了。
行昭神情淡漠,敛过裙袂蹲身行礼:“父亲母亲,二叔二婶走好。”便转身扶过太夫人,往荣寿堂走。
前面两个小丫鬟打着羊皮角灯,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投在地上。或听风啸声,又闻树叶簌簌声音。一静下来,行昭便心如乱麻,低着头数步子,一步两步,离正堂愈近,眼前的光亮就愈刺眼。
“阿妩,你从听音堂出来就不对劲,我让素青问莲玉,莲玉咬死不说,只说你受了冻。”静谧中,老夫人的声音有种不急不缓的安抚感。
行昭低着头,听太夫人话,先是一愣,将眼神直直盯在青砖上,先摇摇头,又点点头,便不言语了。
太夫人也不追问,将踏进正堂,太夫人一挥手,丫头们颔首退去,莲玉颇为忧虑地看了眼行昭,行昭冲她点点头。
丫头们一退出门,素青便拉过莲玉,正要开口问,却见莲玉忍着泪偷偷往里面张望,素青心里兀地一痛,吞下了嘴里的话。
正堂里只余行昭与太夫人二人。
太夫人解下大氅,行昭接过踮着脚挂在花架上,太夫人斜靠在炕上,端起茶盅:“是因为你母亲?”
行昭紧抿了唇,端了个锦杌坐在跟前。
老人家什么风浪没见过,眼毒着呢,行昭自诩两世为人,很肯定今日行事为人仍在竭力沉稳周到,没想到贺太夫人竟也看出来了。
太夫人见状,笑着道:“你是谁带大的?你是什么性子谁最清楚?你回了听音堂后,端茶盅的时候,手就一直抖。听完一折戏,你便去看你母亲。虽是一直在笑。”
太夫人一边说,一边拿手指了指眼睛:“那笑没有达到这里头。”
行昭在马车上便一直在想,要不要同贺太夫人说。说了,老人家将如何自处?儿子与媳妇孰轻孰重,将事情一说,老人家万一受不住该怎么办…
行昭攥着手,闭了眼,难以抉择。再一睁眼,似下了狠心。眉眼坚定地看着太夫人,语声婉和:“祖母,阿妩这世上最愿意相信的人只有您。今日您也累了,上回没歇息好都难受了一天,明日一早,阿妩铁定同您一五一十全说了。”
太夫人看着眼前的小孙女,握了握行昭的手,小娘子一双手沁凉到了指尖,再将她散在鬓间的发挽过耳后,轻轻说:“阿妩,你记得就好。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总还有祖母。”
荣寿堂终是熄灯安谧下来,二爷的东跨院里却将闹开。
月华阁里,行明正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便将揪在手上的帕子扔在地上,边哭说:“我不嫁到黄家去!谁爱嫁谁去嫁!黄家能是个好的吗?祖上是个货郎担!这两代才有了出息就开始不得了了!什么东西!”
“看你这撒泼的模样!又像个大家娘子了!?亲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哪里轮得到个小娘子来说嘴!还不是父母让你嫁谁,你不就得嫁谁…”二夫人扶着额头,扳着指头和行明细细数:“你看,我们贺家是门楣高,但你爹是个什么官儿啊?是封爵了还是入阁了?好点的人家凭什么不要贺行昭来要你?黄家是根基浅,根基浅也有根基浅的好处,只要贺家在一天,他们就一天不敢怠慢你…”
旁边的刘妈妈捡起来帕子放在黄梨木小案上,又拧干了帕子边给行明擦着脸,边说:“我的姑娘诶!您见过哪家的太太夫人还和小娘子商量亲事的?这是夫人心疼您呢!”
行明语塞,温水擦在脸上,气却堵在心里头,深感黄家不是个好去处,又不好将宴上黄三娘的话说出来,一抬手将刘妈妈的手打落,哭成个泪人儿:“母亲哪儿是心疼我!是将我往火坑里推!行昭若是平嫁,嫁的也是勋贵世家,若是高嫁就嫁成皇室媳妇儿了!这我不敢肖想,可是我也不嫁个自以为是的货郎担!”
二夫人怒极反笑,站起了身,踱步边说:“好好好!我是那坏心的后娘,竟将女儿嫁到那火坑里去!”
刘妈妈劝完这边劝那边,叹口气:“三姑娘这是拿话戳你娘的心窝子!何况说亲说亲,不到处看看说说,亲事哪里来啊?”
行明听话听音,赶忙抬头问:“那和黄家的事儿还做不得准?”
“现在肯定做不了准啊!是黄夫人开的头,约定过两日就和二夫人去定国寺上香,顺道相看相看,相看不行,还不是做不得数。”刘妈妈向行明使着眼色,示意她哄哄二夫人。
行明却从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思,冷笑一声:“黄家起的头儿…我便知道他们家不怀好意,攀不上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