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弥补似的,那只蜜蜂出现在了他梦中。它飞过花——许多花组成的花海,但每一朵花长得完全相同——柯启尔的琐碎信息还是给他留下了印象。
以查眨动一下眼睛。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蜜蜂径直飞过那些花的上方,似乎完全不受诱惑。屠杀之蜂。以查看着它踏着目标明确的舞步向他飞来,心想。一本被分类在“彻底的胡言乱语”区域缺角故事书提到过,屠杀之蜂只在复仇和残杀的女神出现时出现。它会挥舞尖刺,伤害所有活该被伤害的。它当然对鲜花,蜜糖,灵气,美丽的事物不感兴趣。
“在它出现之前,这种小家伙并不真的存在”这本书写道——真的这么写道。它有由其他的事物转变而成。嗯。任何事物。
任何具有意识的,能够仇恨和愤怒的事物。
屠杀之蜂飞到了他面前。它的嗡嗡声听起来太熟悉了。让以查几乎忘记在脑子里做出评估——那本书的分类应该被挪在“燃料:效率等级低”里。他抬手想抓住它。用爪子做出一个笼子非常容易。但蜜蜂穿过了他的指缝,贴近他的脖颈。
如果它扎一下他,或者几下。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勉强可以忍耐。但何必忍耐呢?他向它拍去。红眼睛的蜜蜂拧过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再次落在他的脖子上。伸出尖牙。以查感觉两道尖锐的牙齿轻松地穿过了厚实表皮的防御,咬进肉里。它一定张开了一个大的不协调的嘴巴——因为几乎立刻他就感到的一根颈部血管就被从中戳破,然后爆开了。
血液喷射出来,以查几乎笑了。“你来报复我?”他捂住伤口。滚烫粘稠的血液很快浸满了指缝,堆在肩膀处形成一个小型岩浆池。蜜蜂从他的脑后嗡嗡穿过,又咬掉他另一侧的一小块耳朵。
“多么温柔。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说。转过身,要把蜜蜂在爪间化为齑粉。蜜蜂堪堪躲过这一击——看上去非常凶险。不过它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干脆利落地弯过一个弧度,这次割开了他一边的下眼睑。
伤口粗糙,他感觉几根神经都蹦了出来,在视野下方弹跳着。以查冲着它吐出火焰,小小的击剑士被淹没其中,两秒后再次升空——以一种专注而搏命的架势。所以它不是击剑士,是个屠夫。
当然了,恶魔之火对它没用。
它那不详的红眼睛亮的太真实,完全像在现实之中闪耀。
总归是因为什么。“你对我做任何事的理由都很充分。”以查含含糊糊地说。差不多第五次在额头一侧被撕开伤口后,他开始感觉到有点醉醺醺。在梦里他可不是它的对手。是吧?他没有真的受伤。应该。
只是感觉到血液流过肩颈,流过背部和腹部,顺着大腿侧面向下流。
以查摸了脸颊侧面一把。恶魔血的沉淀层厚的让他摸不到自己的皮肤。等它凝固,他可以被憋死在自己的体液外壳里。不算少见或者多见的死法。噢。这只是一次演习。他不会死的这么容易。想到这点他感觉一阵溘然长逝般的平静。他对他的女王和妻子进行了邪恶的背叛。现在她回来找他了。她要带他回到混沌地狱,或者把他在路上就折磨致死。如果地狱不是原来的那个了,那就创造新的。
“问题是,你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还是忘记加上“陛下”两字。或者“万魔之魔”,“女王”之类。而且在一个合理范围内的时间都没有想起来。别西卜要因为他对她的残忍而报复他。这太古怪了。古怪的地方是——
“这太正常了。”以查低声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复仇之蜂快速震动翅膀。它准备加速。一个微小的意图的暴露。以查把它抓到了手中。他把它翻过来,把那两只翅膀向上折断。翅膀的根部下面,他之前没有留意到的位置,有一个紫色的超小型涂鸦——
一个张嘴大笑的鸟头。
失去了翅膀的濒死蜜蜂在他手中挣扎。他用两根手指捏着它。哈比鸟妖恶作剧的标识。他没有见过,但完全可以推测。
“希琪丝……”他想了想。“索伦娜?”
蜜蜂当然不会回复他。它快死了。怎么会呢?以查想着。这个最新发现真实地让他觉得难以把握。他想不到任何可能。也不相信。恶魔之主绝不会输。她不会中计,哪怕是最顽皮的哈比鸟妖的计谋——因为她不给机会。为什么呢?蜜蜂仍然在挣扎。他两指一合,把它捏成了一小团残渣。他的血和残渣混在了一起,他想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擦掉它。随后又觉得在梦里没必要那么讲究。
然后他醒了。
他发现自己睁着眼睛,站着黏在船舱的墙壁上。浑身流血。
纳鲁夫可能是过了三十秒或者两天后走进来的。
“我的伙计!”船长在身后关上门,然后立刻大睁着漂亮的眼睛,夸张地叫起来。“要不是老纳鲁夫见多识广,就要被你吓坏了!”他扫视一圈,发现没有威胁后马上挪动过来,帮助以查离开墙壁。
“是血。”
纳鲁夫甩甩手上的血痂。“没别的。”他笑起来,上下打量。“自己和自己打架早就不流行了!”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