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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苏轼一路上读笑风生、悠游自在,像游山玩水一样走了过去。同时广交朋友,是凡来探望他的人,他都杯茶谈笑、相与欢谈,甚至刚到某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时,他都能主动出击,找人聊天。更别说随时写信,和四面八方无数朋友互动了。
结果就是:他越远贬,结交朋友越多,且各行各业,什么样的人都有。于是越走声势越大,越走传说越多,可说如没这场远贬之路,苏东坡的名望绝不会达到现在的程度…远贬前,他名望是有深度的,官场、文坛的确以他为首。可远贬后,广度增加了,他一路上的洒脱、平易、多才,让世人传颂他是“坡仙”
从没人像他这样对待长达7年、远贬海外的悲惨遭遇。以儋州为论,在他之前也有位名臣贬到了这里,那人比苏轼官职大了很多,是唐朝名相、李党党魁李德裕,非凡的人杰被牛党倾轧,贬到了当时称为崖州的海南岛。结果就死在了这里,他没法忍受恶劣的环境、更没法忍受政敌的欺侮!
这在苏轼身上没发生,并不是说他没李德裕那么高傲,而是心灵深处核心地带太不一样了。李德裕出身顶级官宦世家,苏轼不同,他是第一代以才华起家的名臣,从小在蜀川山水中长大,蜀山灵秀激越,华夏五千年最潇洒不羁、才华横溢的两大文豪——李白、苏轼都出生在那里,并不是偶然的。他们的路,更有相同的地方。李白不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于是离开了长安。苏轼亦如此,他心灵本就不是传统的官场动物。最开始时,他短暂的迷茫过,那时他初入官场,自命士大夫一族,把底层人民死活看得一钱不值。公开声称下层人的存在,就是为保证士大夫的生活快乐…后来在乌台诗案被贬到黄州,在城东那块坡地耕种后,他心灵返本了。本是自然之子。怎能再重蹈泥潭?
于是乎,这一路上,沿途各级官员变着法的给苏轼捣蛋,让他行无车、居无所、病无药,目的超简单,就是通过折磨他,向章惇示好!
历史上基本没人能从海南岛的流放地活着回来。苏轼过海时的心情是悲凉的,这不仅仅是生死问题,更是尊严问题。中国不像西方,漂洋过海探险是种荣耀。是强大的男人才敢做的游戏,如能在这过程中杀人放火、带回满船的金银珠宝、美女奴隶,那么就更完美了。但在中国,出海是不名誉的。父母在,不远游。因还要每年祭祖的。一旦死在外面,难免要做个不孝之人!
自古杀心惨于杀身,苏轼有何大罪?不过是些意气之争,居然被逼迫到这步田地。1097年闰2月,苏轼过海,开始了长达3年的昌化之行…这3年是苏轼人生最困苦的一段,也是他生命光芒绽放得最饱满、最充实的一段。苏轼终于在那里有了自己的家。可生存的艰难是难以想象的,单只一场秋雨后,他居然在床帐里发现了足有1升的白蚁…
平时生活更不用说,日常的米、面、酒、糖等都要由惠州方向从海上运来。这样一来价格昂贵,苏轼买不起。二来供应量太小,一旦海上起风下雨。就只能挨饿。这时苏轼年过花甲了,严重的水土不服、营养不良,毁了他的健康,他和他小儿子苏过都形销骨立、瘦得脱相…
无可奈何,苏轼苦中作乐。想起了一传说,不禁哈哈大笑。那是晋武帝时期,全中国人都在挨饿,某人头晕眼花,摔进一大地洞里,他看到洞里有乌龟和蛇,每当阳光灿烂时就伸头到洞外,像是吞咽阳光,他有样学样,居然身体强健,比吃了米面还要好…想到这,苏轼向小儿子一笑:过儿,我们也这样吃点阳光吧…
这就是坡仙的精神内核,面对困境,甚至是必死困境,不咒骂、不消沉、不悔恨,就像一英雄曾说过的“死亡向所有人微笑,人所能做的就是向死亡还以微笑”在酷厉面前低头的是懦夫,回报以怒吼是战士,但仍落在了下乘,因受到了对方影响。像苏轼这样,仍保持微笑,保持住心灵深处活泼灵动的光芒,不让它灰暗、不让它暴戾,这是种别样的骄傲——让美丽的永远美丽,天上的雨水绝不会因落在地上泥潭而失去它本来的洁净…
不断的折磨,让苏轼的光芒更明亮,他被贬得越远,离民众的心就越近。在他南迁路上,有道独一无二的风景线,是历朝历代从所未见的高情传说…
他被贬到惠州时,苏州定慧寺长老守钦派弟子卓契顺步行数千里来探望他。多年老友、隐士吴子野不顾年老,舟车劳顿,赶来陪他住了几个月。贬到儋州后,吴子野,73岁高龄的眉山老乡巢谷,杨济甫又渡海来访,陪他渡过最初几个月的艰难时光。潮州人王介石一路追随,像仆人一样帮助苏家生活,连盖房子这样的事都亲力亲为。更有很多各地学子,向他请教学问,其中以海南人姜公弼的事最著名。
海南岛太偏了,识字的人都少,怎能论到文章呢?直到宋朝立国近140年,仍没出过一个进士。这实在是没法,学问是讲究传承的,就算是不世出的大天才苏轼,也得有出色的先生给他启蒙。
姜公弼自学成才,等到需要拔高时,上天赐福,把苏轼贬到了他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