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营第一次开大集,顾炎武乔装成一个卖字画的老先生,和黄宗炎等人一起混在其中腠个热闹,左看看右看看,买了些零碎的东西,便拐到那些唱戏杂耍的地方。
顾炎武也是一时兴起,还寻了个算命的半仙算了一卦,那半仙也不知什真有本事还是为了卖符水恐吓,掐算一番便说顾炎武只剩下七八年性命,气的老先生吹胡子瞪眼,差点掀了他的摊子。
临时搭建的戏台上哐哐哐的响起了开场的锣鼓声,顾炎武和黄宗炎等人又赶忙去挤了个位子去看戏,只是那台上的野戏班子身段唱腔都上不得台面,便只能剑走偏锋,唱着林冲夜奔,奔到一半连裤子都扒下来了,惹得围观的百姓商贩哈哈大笑。
然后又是演陆谦的丑角和盐林冲的武生两个人互相不服,就在台上动起手脚来,真演了一场全武行,打得鲜血飞溅,台后的戏班成员赶忙上来拉住,两边便在台上这厮那鸟的吵骂着,各种问候对方的女性祖宗和家人。
百姓和商贩们却看得热闹不已,戏没唱完就有人开始往台上扔铜板,一个个都笑个不停,还有人不停起哄,宛若一场狂欢。
“粗鄙!”黄宗炎啐了一口,他的家乡余姚也算是戏曲之乡,黄宗炎世代豪门,看过的大戏名角不少,第一次看到这胡闹一般的野戏,脸都微微涨红了:“难怪上不得台面!”
“确实是粗鄙上不得台面!”顾炎武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老顽童一般的跟着起哄:“但是百姓们喜欢啊!林冲啊,八十万禁军教头,跟老百姓们隔得多远?老百姓们不能感同身受,看戏就更爱看出丑,高高在上的帝王将相变成丑角,自然也更招百姓们喜欢。”
黄宗炎一愣,面上有些尴尬,问道:“亭林先生,洪昉思答应南下了吗?如今这情况……咱们自家的戏班子还是尽快建起来的好。”
“昨日收到他的回信,他已经带着家人启程南下了,只是担心江西战乱,会先绕到江南去,正好也拜会一下他的父母……”顾炎武呵呵一笑:“等他来了永宁,被咱们逼上梁山,再想去拜会父母可就难了,咱们也不要着急,耐心等着便是。”
黄宗炎在内心对洪昇表示了一番同情,放眼四下看了看,笑道:“辅明去永新之前还担心红营没经验,这大集那么多外来商贩会出乱子,如今看来是秩序井然、商货繁荣,日后莫说五日一集了,便是天天办集也能办的成功。”
顾炎武哈哈一笑,正点着头表示同意,忽听得一声虎吼“一个别放过,统统拿了”,扭头看去,却见不远处轰的一下乱成一团,许多商贩和百姓乱糟糟的抱头鼠窜,一队队田兵、衙役、干部和预备拉了一个半圆的包围,提着木棍刀枪冲进人堆里头,不少人还大喊着:“抓奸细!”
“抓奸细?是哪里官府的奸细混进来捣乱?”顾炎武眉间一皱,和黄宗炎一起朝那里挤去,人堆之中围了几个小圈,顾炎武挤进去一看,只见几个衙役和干部将几个不停挣扎的汉子死死压在地上,顾炎武正要上前询问,忽听得前方一阵兵戈交击之声,周围的百姓嚷嚷着“动刀了,动刀了”,几个衙役赶开人群朝着那里奔去,顾炎武便也跟在他们身后跑向那里。
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却见几个脚商打扮的汉子被逼在竹子扎成的墙角,每人都提着一把解腕尖刀,红着眼乱挥乱砍,包围着他们的衙役和田兵用木棍和竹矛逼着,却没人敢上前,乱嚷着“扔下武器投降”,到最后还是学堂放假后临时调来负责集市保卫的常柯抢了根竹矛上前一步,喝道:“干他娘,不投降的统统格杀!红营的弟兄跟俺上!”
一声令下,那些打扮成衙役的红营战士和许多臂绑红巾的干部和预备跟着常柯便往上冲,顾炎武便见一个臂绑红巾的少年提了根木棍要跟着冲上去,旁边一名老汉也许是他爹,一把揪住他阻拦,却被少年奋力挣脱,还下意识的推了一把,让那老汉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可怜父母心,可娃娃长大了,哪里还愿意事事听父母的话?”顾炎武感慨了一句,一转眼,又见到几个小小的身影从人堆里钻出来,也提着木棍兴冲冲往前冲,领头的正是满脸兴奋的赵可兰,顾炎武顿时大惊失色,慌忙扯出身边的护卫:“快!快去把那群娃娃拦下来!”
但话已太迟,那些“脚商”似乎颇有战阵经验,趁着围堵他们的人马阵形一时散乱,反倒忽然嘶吼着反扑上来,其中一个矮壮的汉子身手颇好,躲在同伴之后,趁着同伴被一矛戳倒的间隙,飞冲几步撞翻了那持矛的衙役,手中尖刀一划,又划翻了拦路的少年,随即如猎豹一般抢上几步,一把抓住反应不及的赵可兰,将她拦腰抱起,尖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挟持着赵可兰退出人群,怒喝道:“都住手!放我们离开!否则我杀了这女娃娃!”
这矮壮的脚商也是临危不乱,看准了几个孩子混在人群里冲了上来,而周围的人个个精神紧张,没人注意到他们,当机立断便要抓个孩子当作人质,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