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2001年6月22日,晋安区西街古城

    老旧的小城,在喧闹地一天结束后,在落日的映染下,红彤彤地火烧云布满了西边半个天空,整个小城仿佛笼罩在一张画布中。

    咕噜...咕噜....

    伴随着医院手术推车的声音,一名年轻的女护士双手推着一个手术车,朝1号手术室过来。

    手术推车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孩,白色手术服在男孩身上显得宽大又空洞,黄昏的手术室里,他隐约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

    “麻药打好了,陈医生来了没”

    “刚下飞机,正在往这边赶”

    “唉,...都是命,..........就是可惜了”

    当落日的最后一片余晖消失,推车上的小男孩也彻底地失去了意识时。

    小男孩盯着天花板上的缺角白色格子发呆,他感觉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过得异常的慢。他记不清在这张病床上躺了多长时间了,也许已经1个星期了,但也许时间更长。每天,除了一个看着和他差不多年龄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小姑娘,到饭点给他按时送饭,病房里就只有他自己。他每次都吃得很少,不是因为挑食,而是他不好意思一天几次地麻烦小护士扶他去卫生间。

    今天下午,一名中年男医生查房时,终于同意他没事可以出去到楼下走走,但要有护士陪同。

    他拄着拐,趁小护士不在,偷偷地坐电梯一路从五楼住院部来到一楼门诊大厅。

    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在忙碌着,等候看病的人排着长长的队,电子叫号声此起彼伏,在大厅中异常尖锐,无人在意拄着拐杵在电梯旁边的他。他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想让人注意到他,但又不想让人知道他身体有恙。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他敏锐地听见了人声嘈杂的大厅中,某处地哭泣声。

    后来的很多年,他都在想,如果当时的他没有迈出那一步,他们在今后会不会只短暂地相遇,然后快速分离,永远不再有交集。

    但当时的他,穿过嘈杂地大厅询声过去,在拐角的一间房间外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看去,一个扎着马尾,身穿灰白对半颜色校服的小女孩背对着他站在一辆手术推车边,旁边同样背对他地一个小不点抖动着肩膀在哭泣。

    一旁衣着深绿色医院服,脸戴口罩的人和一个中年男人在交谈,他看不清中年男人的脸,光看背影,他应该是国字脸,高鼻梁,典型的七尺西北男人,最后那名衣着深绿色的人用手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向门口走来。

    他慌乱地侧身将后背紧贴在门口边上的墙上。没被发现后,他心虚地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房间门头上的标识---“停尸房”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房间里的男人推着手术推车从里面走了出来,从他身边贴身经过时,推车上白色床单下滑出一只枯瘦发白的手,他抬头终于看清了中年男人的长象,和他想象中一样,但是国字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双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推车前方的白色床单,目光仿佛要穿透白色床单,看清床单下的人。

    男人的身后跟着的那个小女孩,大约十三四岁,清秀的面容因强忍着不发出声,显得愈发的苍白。他清楚地看到小女孩睫毛下闪烁的泪光,终于没忍住,从脸颊上滚了下来。小女孩一手紧紧拉着抽噎着不停哭泣的小不点,一手拽着中年男人的上衣跟着推车向前走着。

    看着小女孩隐忍的泪水,小男孩的心一阵刀刺般的疼痛划过。

    临近傍晚的小城,没有了炎热的日照,微风吹过,空气里也有了一丝凉意,医院的走廊上方爬满了黄色、白色地木香花,空气中弥漫着清香甜美地花香。木板上,一双拐在地上随意地放着,小男孩背靠廊柱,手里拿着片从上方垂吊下来的木香花叶子,顺着叶子纹络漫不经心地折叠着。

    过了许久,打完瞌睡的小护士终于发现病房的小男孩不见了,惊慌失措地准备下楼寻找时,小男孩拄着拐从五楼电梯走了出来,还向她打了声打呼,小护士的脸顿时红成了苹果,忘记责问他独自一个人跑出去哪了。

    深夜,窗外雷鸣电闪,不一会开始听见淅淅沥沥的下雨声。倾刻间,狂风夹杂着暴雨铺天盖地的冲向这座古城,像是在发泄着怒火一样,打得病房的窗户噼里啪啦的响。

    隔天清晨,当雨后的第一缕阳光散满西街古城,街道上开始人潮涌动,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又是普通的一天开始了。

    医院里,普通的一天,充满了悲欢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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