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渐渐散去,阳光穿破树冠,将士兵们佛胴上黑底金线的大黑天像照得威风凛凛。
为了打造这些盔甲,义枫这位准会合众成员,手握进口铁炮、花茶、化妆品三大垄断行业的豪商都快贫血了。硬是咬着牙抗过了今井宗久的幽怨眼神。
然而钱花哪儿哪儿好这个道理是古今通用的,装备的效果十分明显。原本就被铁炮齐射打得混乱的敌人,好不容易聚拢起小股的反击力量,在他们面前几乎毫无成效。
三米多的长枪寒光闪烁,五人一组的士兵配合默契,进退有序,按照他们无数次训练的那样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战术动作。
刺、收、再刺、再收……
大多数敌人根本无法靠近他们,远远就被锋利的枪尖扎穿。偶尔有悍勇的武士舍命冲到近处,才发现手中的太刀仓促间根本破不了防。临死的眼神中透露着绝望之色,无能为力地在长枪的刺击下化为战场上的一个个无名之魂。
武士可以不怕死,甚至以命换命,可也受不了白白送死啊。
畠山高政和石川宗二的人马加在一起足有四百多人,可双方的碰撞接触刚开始没多久,战死了不到两成,就已经彻底崩溃了。
混乱的树林中,没有人能数清这支大黑天到底有多少人,没有人意识到自己的军队数量超过大黑天好几倍。大多数人脑子里已经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战场上,溃败的苗头从根来众的士兵开始,如同一颗腐朽的种子在心头生根发芽,迅速蔓延到畠山家的武士和足轻。战局急转直下,无法遏制的崩溃迅速蔓延,如同病毒一般侵蚀着每个士兵的意志。
一些士兵跪地求饶,双手颤抖着,只求能被敌人饶过生命。有的躺在地上装作死去,试图在战败后蒙混过去。更有甚者,丢下手中的武器,不顾一切地往旁边的山坡上狂奔,仿佛逃离战场就能逃离命运的绳索。
这一刻,原本铁血沙场上的勇士们哪还有士兵的样子,简直如同一群受惊的兔子,四处逃窜,毫无尊严。
石川宗二此时已是面如土色。
此刻他和畠山高政身边只剩下二十多個亲兵,他拉住一脸呆滞的畠山高政喊道:“快逃啊!少主!快逃啊!”
畠山高政慢慢地转过头,脸色木然:“往哪里逃?山今义枫不会放过咱们的。”
他再怎么纨绔也毕竟还是武士家的弟子,尽管周围一片混乱,但他还是看清了局面。无论是那些黑甲士兵,还是挡在隘口处的杂贺众和义枫,他们的唯一对象都是自己。
他们如今已经从三个方向把自己包围起来了。
山今义枫的军队在大胜面前仍保持着可怕的冷静,既不追击,也不刻意追求杀伤,甚至任由其他士兵逃窜。只是稳定而绝情地收缩着包围的范围。
“不用跑了,咱们完了。”畠山高政揉了揉脸,终于恢复了神采:“都拿起刀跟着我干他们!”
他的一脸狰狞地吼起来:“死就死!不许给畠山家丢人!”
正在这时,却见到拦在隘口的杂贺众们慌乱地四下散开,隆隆的马蹄声如战鼓般越来越近。
畠山高政突然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眼神死死盯着前方扬起的烟尘。
远处的身影逐渐显露,一支骑兵犹如疾风般冲破了包围,朝他们驰援而来。
最前面的,赫然是丹下远隆!
他身穿红甲,手持长薙刀,夸下一匹高大的木曾马,一把劈倒了一个杂贺士兵,发出狮子般的怒吼:“挡我者死!”
畠山高政身边的士兵们望着这突如其来的援军,绝望的眼神中重新闪耀起生机。
大黑天距离较远,各组之间又很分散,来不及结成抵御骑兵的密集枪阵。而杂贺众的铁炮队没有和骑兵作战的准备,只好纷纷避让,眼睁睁地看着由丹下远隆率领的二十名武士策马冲进了战场。
此处是缓坡林地,丹下远隆知道骑兵虽然能冲开包围,但绝不适合在这里作战。因此也不敢恋战,径直来到了畠山高政面前,翻身下马:“少主快上马!这里有臣来挡着!”
回身对部下喊道:“下马!准备作战!”
畠山高政看着风尘仆仆赶来救他的丹下远隆,想起自己昨天还给他下了蒙汗药,心中羞愧不已。
“丹下大人,我、我……”
“少主快上马!带着护卫冲出去!”丹下远隆打断他,“来时我见到正在路上设伏的杂贺众。眼下肯定回不去高屋城了,咱们在长藪城汇合!”
“好!”畠山高政用力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带着石川宗二和身边护卫骑上马疾驰而去。
丹下远隆在平时并不怎么受待见。他性子古板,不爱说话,整日不苟言笑,只知道习武练箭,既不懂讨好主公,也不喜和同僚交际。
然而一旦上了战场,他就成了身边所有人的依靠。
只见他把麾下武士分成两组,交替撤退,沿途收拢着接近的逃兵。不时还带着几个精锐武士前冲几步。眼看着身边已经聚拢了近百人。
隘口就在身前不远,拦在那里的杂贺众此刻又组织起来,端起了铁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