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凛,没有才能的人,是不幸的。”
“可怜的是,你我都是这样的人。”
靠在躺椅上,神色枯槁的上野仁念勉强的笑笑,从宽松的鼠灰色和服下面,伸出手来,摸了摸小川凛的脑袋。
“父亲,究竟什么是才能?”
上野川凛感到有点生气,她现在九岁,已经是奖励会2级棋士了,只要再赢下几场,就能晋升1级,甚至大有希望在十岁时就升入初段。
这个成绩已经遥遥领先很多的同龄人了,但父亲却总是悲观的说自己没有才能。
“我不知道。”
上野仁念摇了摇头。
“毕竟我没有才能。”
上野川凛受不了父亲的这副语气,摇摇头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研究棋谱。
她明天还要去奖励会参加比赛。
不像爸爸这样,有大把的时间伤春悲秋。
说起来自从爸爸年龄超限,被迫从奖励会引退后,就总是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
明明拜托了以前同期的好友,找了份工作,去附近的道场指导小孩子下棋,却总是一幅心不在焉,浑浑噩噩的样子。
最后被家长举报了,朋友也没办法就这样养着他。
于是就自己灰溜溜的回来了。
真没志气。
想到这里,上野川凛忍不住撇了撇嘴。
我才不要成为爸爸这样子的人。
我要十岁成为初段,十二岁加入三段联盟,等到了十四岁,就脱颖而出!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女性职业棋手,而不是女流棋手。
少女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昏昏沉沉间,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
“川凛,川凛,在桌子上睡觉,是会着凉的。”
上野仁念温柔的摇晃川凛的肩膀,把粘在她脸上的“香车”摘下来,但脸上还是留下了压痕。
“抱歉,爸爸,我想再学一会儿,毕竟明天又要比赛了。”
川凛酱揉着眼睛,含糊着说道。
上野仁念轻轻的笑了笑,蹲下来仔细的摸了摸川凛的小脸,像是在抚摸心爱的棋驹一般。
“川凛,抱歉,爸爸是一个没用的人,让父母失望,是妻子的累赘,更让女儿看不起,但爸爸也不想这样的,爸爸只是……只是没有才能罢了……”
上野仁念,说着说着,说到后面,又是一幅哽咽的模样。
真是的,才能才能,永远都是这套说辞,爸爸真的好恶心。
心里这么想着,但上野川凛却已经摆脱刚睡醒的迷糊了。
“不会哦,父亲,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妈妈和爷爷奶奶都很爱你,只是我们都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上野仁念勉强的笑了笑,转身准备出去,突然回首问了一句
“川凛今晚愿意陪爸爸一起睡吗?爸爸觉得……有点冷……睡不着。”
“不要!”上野川凛跳下椅子推着爸爸的腰,把他赶出自己的房间。
“父亲真是的,我已经九岁了!哪有九岁还和父亲一起睡的!觉得冷的话,就把空调打开啊!”
上野川凛扶着门把手,把门打开一点点,对着门外的爸爸抱怨道。
上野仁念有些尴尬的扶着墙。
“这样啊,川凛酱……”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生气的上野川凛合上了。
这句没说完的话就是上野仁念对上野川凛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早上,他死在了放满水的浴缸里,手腕流出的血铺满了整个卫生间,脚踩上去全是粘稠的脚印,像是踩到了永远洗不掉的泥浆里。
他说晚上冷的睡不着,所以放了一浴池温水,吃了很多的安眠药,从此永远都睡在温暖里。
只剩下上野川凛浑身血迹的抱着爸爸冰冷的胳膊,惊叫,昏厥,醒来,惊叫,昏厥,醒来……
…………………
“妈妈,我睡不着了……”
穿着黑色衣裙的上野川凛被上野真央牵着,盯着爸爸的遗像,突然开口说道。
“我每次快睡着的时候,就会听到爸爸想要跟我说话,但是我怎么努力听,都只能听到‘这样啊,川凛酱……’。”
上野川凛抬头,看向自己的妈妈。
“妈妈,我想知道爸爸想跟我说什么,我好难过啊,妈妈。”
上野真央沉默了一会儿,蹲下来,轻轻的合上女儿密布血丝的眼睛。
“去上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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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手!”上野川凛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一直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