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适任者......沉默。”

    “血压，心跳无法监测。”

    日向和摩耶的沉闷播报沿通讯频道分成两路，一路传进二号机核心，另一路回荡在死去明日香的耳边。

    “不要说了，惣流她，不可能死....”

    倒坐在沙罗树下的绫人抬起袖管擦了擦眼睛，他脑袋低垂，嘴里轻声抱怨道。

    “发令所怎么可能有我看得清楚，惣流她，刚才还在和碇拌嘴啊。”

    “扑通——！”

    踩水声回荡在耳边，身下沙滩轻轻晃了一下，就像是对绫人的话语做了无声的否定。

    “喂，我说得对吗？惣流~”

    绫人费劲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浮现出一轮亮白色轮廓。

    “我就说嘛，惣流不还活得好好的——”

    翠绿眼眸微微眯起，绫人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绫人君.....”

    美里抽泣道，她无力地靠在日向臂膀上，眼泪一滴滴地落在红色制服上。

    “你......”

    绫人颇为奇怪地问道。

    “为什么要哭？”

    “明日香她....明日香她......”

    美里右手握拳，一下下锤击着绞痛的胸口，她终于按捺不住地放声哭道。

    “她死了啊——！！！”

    翠绿眼眸骤然缩小，绫人不假思索地怒斥道。

    “混蛋——！”

    他怒气冲天地撩起衣袖，空荡荡的袖管刮在脸上，他使劲睁大红肿的眼睛，急切地搜寻着明日香的身影。

    “你看得清楚还是我看得清楚，惣流她——”

    怒斥声戛然而止。

    “——”

    目光对上血泊中的湛蓝眼眸，那双如宝石般璀璨的澄澈眼睛，无论多久，绫人都看不厌。

    只不过今天，这双眼睛似乎有些不对劲。

    炯炯有神的瞳孔扩散至眼白处，就像是滴入水中，尚未完全化开的蓝色墨汁，几根干枯的白发杵进眼睛，看得绫人一阵发怵。

    “喂，惣流，你头发落进眼睛了。”

    说出这话时，绫人自觉有些多管闲事，他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来自明日香的不满训斥。

    “......”

    回应绫人的，只有从明日香嘴里淌出的淤血。

    “惣流？”

    视线下移，明日香整个人呈倒【y】形趴在血泊中，白皙颈侧插着一支暗红色螺旋长枪，布满粉色伤痕的右臂贴在身侧，她两腿微微岔开，脚掌搁在亚当的发光战靴上。

    “呲——”

    洁白玉足很快就被护体光壁烤成了焦炭色。

    “快把腿挪开啊，惣流——！”

    绫人焦急地呼唤道，然而明日香只是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

    大脑彻底宕机，内心深处传出一个绫人死都不愿听到的声音。

    【明日香她，已经死了。】

    “绝对不可能....”

    绫人执拗地摇了摇头。

    “我和绫子，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拯救惣流啊，她怎么能说死就死....”

    【明日香她，已经死了。】

    “我拒绝相信，你等着——”

    焦灼目光在明日香身上来回逡巡，很快绫人的注意力就被明日香摊开的手掌所吸引。

    染血手掌的中心，赫然是一个小小的发光物件。

    “唔.....”

    绫人使劲眯起眼睛，二号机的翠绿色光学眼缩放几下后，聚焦在明日香右手掌心。

    “————”

    那是一双沾满烂泥和血迹的运动鞋，鞋带呈蝴蝶结状交叠在一起。

    碇真嗣的运动鞋。

    直到最后一刻，明日香都还在好好保护着真嗣。

    “啊.......”

    神情麻木的面庞泛起一丝波澜，面对明日香尸体不为所动的绫人，却被一双小小的运动鞋，彻底击垮了心理防线。

    “呜啊...惣流...”

    泪水滑过面庞，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白雾。

    雾中，明日香身穿干净清爽的校服，笑吟吟地朝自己挥着手。

    【你是笨蛋吗？不要为我哭啊。】

    “呜....呜....”

    泪水不停地滚落，绫人抬起袖管狠狠地擦去眼泪，但根本没用，新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涌出眼眶，重伤身躯剧烈地颤抖，内心淤积的情感在同一时间涌上胸口，勒得绫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