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苏醒，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几天他做着各种光怪陆离的梦，很累很痛，却一直动不了，好像被禁锢在一张紧密的大网里。

    他觉得自己的脖颈被人紧紧地掐着，他呼吸困难，奋尽全力，睁眼的一瞬间，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小琛，你醒了，小琛！”

    陈母眼泪婆娑的望着自己的儿子，一声一声地唤着，生怕他沉沉睡去，不再醒来。

    听到动静的一众人很快都围了过来。

    “妈！”

    陈琛艰难开口，声音嘶哑，好似发不出声音。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瞥到人群后一张俏丽的脸颊，眼中闪出一抹光亮。

    他们有一阵子没见了，没联系了。

    她嘴唇紧抿，脸色不是很好，好像瘦了。

    刚想开口，下肢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

    “疼，腿疼！”

    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受控制的开口。

    “腿疼！腿好疼！”

    听到他这样的喊叫，陈家父母眼泪无声地落下。

    腿已经没了，怎么还会腿疼呢！

    一旁作为医生的陈橙，紧皱眉头，眼眶微红。

    这是幻肢痛。

    幻肢痛是患者主观感觉已经被切除的肢体仍然存在，并伴有不同程度、不同性质的疼痛，这类疼痛多出现在残肢的远端，是截肢患者术后最常见的并发症之一。

    用了止痛药的陈琛再次昏睡过去。

    “齐儿，你去休息吧！两天了一直守在这里，身体会吃不消的！”

    陈橙拉着失神的蓝齐儿的手，来到了她在医院的宿舍。

    蓝齐儿任由她拉着，不言不语。

    “你洗个澡，这是我的睡衣，新的，待会儿换上，好好睡一觉！小琛他…估计要很长时间才能康复，你不能这么一直熬着！”

    “他是怎么伤的？”，握着睡衣，蓝齐儿问出了压在心底的问题。

    “炸弹炸的！两个小腿当时就没了…送来的时候没有找到断肢，就只能…”

    “没关系，活着就好！”

    陈橙猛地抬头和蓝齐儿对视。

    是啊，活着就好。

    比起被炸成碎片的战友，他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陈琛受伤的事，对于蓝齐儿好像远不及当时失手伤人那么震撼，她在心里说没关系，只要人在就好。

    蓝齐儿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她看见了病床上的张明德，看到了被她杀了的那个人，梦到了牢里和她撕打的人，梦到了手术后的蓝冠霖，最后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陈琛………

    睡醒后，蓝齐儿眼睛刚刚睁开，眼泪就顺流而下。

    她不停地哽咽着，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等她休整好再去病房的时候，门内陈琛失控的声音传来。

    “我的腿没了？我的…腿真的没了？！可是…可是姐，它们还疼啊！我感觉到它们疼啊！”

    陈琛大口地喘着气，有些不知所措。

    双手胡乱地扒拉着被子，希望能看到藏在里面的双脚。

    可是，如此反反复复，病床上没有他的双脚，小腿也没有。

    “我再也站不起来了！我没腿了！我…”

    “小琛，现在技术都发达了，定制的假肢一样能让你站起来！你一定能站起来的！相信我！”

    陈琛呜咽了一声，陷入了无尽地沉默。

    陈橙离开病房，看到端坐在门外的蓝齐儿，叹了口气，低声道，“他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情绪有些激动！”

    “正常！我去看看他！”

    蓝齐儿轻轻推开门，与病床上的人四目相对。

    对视的瞬间，陈琛觉得自己的心脏紧的快要爆炸了。

    蓝齐儿平素最不会安慰人的，坐在他床前的凳子上，静悄悄地与他对望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附上了他扎着留置针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你会重新站起来的对嘛？陈琛！”

    陈琛沉默着没有回答。

    良久，陈琛闭上眼睛，语气沉重又疏离。

    “走吧！蓝齐儿！不要再过来！我们分手”

    蓝齐儿身子僵了一下，又很快回神。

    “嗯，我一会儿就走了，我的课也不能再耽误了！”

    陈琛喉结微微蠕动，手指颤了一下，嘴唇紧抿。

    就那么静坐了一个多小时，蓝齐儿起身。

    “陈琛，我走了！”

    没有人回应，蓝齐儿扬手按下门把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