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宫宴当夜很是顺利，明帝为了不出岔子，还特意喝了一碗提神的药，游刃有余和众位王公大臣说了会儿话。

    太后和皇后一左一右，时时注意着明帝的脸色，只不过二人的注意所求不同罢了。

    距离明帝中毒已有两个多月，他脉象上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甚至呈好转之相，但近日来却很是嗜睡，精神头也不足，不像大病初愈之人。

    几个太医也摸不着头脑，和太后禀明了情况之后一碗一碗的补药下去，也不见改善。

    除此之外的一件大事，便是明帝下旨选镇国公嫡次女符摇光为二公主伴读，叫她入宫陪着二公主同吃同住、同去上书房进学了。

    “好了，众位爱卿，今日朕就到此吧。”

    宴酣之时，明帝笑着开口：“朕抱病许久，不胜酒力，便不不打搅诸位兴致了。”

    皇后连忙起身，在一片跪安中搀扶着明帝回了承乾宫；太后见儿子没什么大碍，吩咐了太医为其熬制解酒汤，便也回了寿康宫。

    皇后和吴德昌一起，刚伺候明帝更完衣，猝不及防便听见重物坠地的声音，回头一看，明帝仰面喷血，已然倒在了榻上。

    “来、来人呐！”皇后哑着嗓子扑在地上：“快、快去传太医！”

    吴德昌刚要往外跑，又被皇后突然喊住：“吴公公！眼下宫宴上的宾客还未尽数离开，为免民心大乱，切莫行事慌张、惹人起疑！”

    “奴才嗻！”

    她接着有条不紊指挥起了承乾宫的几个宫人：“你，快去寿康宫寻太后娘娘；你，去打盆热水拿条汗巾来，本宫替陛下擦拭；你，去寻禁军赵统领，叫他带一队人马守好承乾宫！”

    等安排完这一切，内殿已然空无一人，明帝昏死过去，皇后从袖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香囊，将帐前那枚一模一样的换了过来。

    皇后双手颤抖，用力压制住怦怦跳的心和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先拿自己的袖子为明帝擦了擦脸，又将他发冷的身躯裹进被子。

    太后和太医来得都很快，张院判不愧是如今太医院第一妙手，一副针下去，明帝眼皮就动了，隐隐有了苏醒的迹象。

    他先是皱着眉微微启唇，张院判立即将明帝搂住，使人头部微微抬了起来，然后明帝便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他悠悠转醒，第一句话便是：“将镇国公、振威伯、尚书令和老太公传来...务必要快！”

    此话一出，太后只觉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住了——她比谁都清楚叫这文武四人一同来是为何，这是要交代后事。

    虽不知为何会如此，但明帝自己心里必然是清楚他到了这一步，无可挽回，别无他法。

    太后含泪道：“皇儿...”

    “母后。”明帝余力不多，只得低声道：“儿臣怕是要劳烦您去和老太公解释了。”

    解释什么？解释二皇子元泽两个月前便已身故，他也中了毒，命不久矣了。

    太后强撑着没有掉下泪来，胡乱点了点头。

    明帝又对吴德昌道：“取纸笔来，朕说，你写。”

    “朕自觉时日无多，今特传位于大皇子公仪元祯，但念其年幼，着命皇太后闻人氏垂帘听政，文武百官，见皇太后与幼帝如见朕亲临，待幼帝可亲政时还权。”

    “晋盈妃为贵妃，可出宫长居荣成公主府，晋陈婕妤、婧容华为贵嫔，待朕百年之后留于宫中养赡；其余嫔妃，有子女者留宫奉为太妃，待子女成年，开府另居，无所出者迁至皇陵清修。”

    盈妃失子，晋位贵妃、赐居公主府安抚闻人氏并无什么不妥；

    晋陈婕妤这个本该受连坐之罪的人为贵嫔则是为了安抚兖州，几日之后明帝的消息传往边关，须得有所依才是；

    至于婧容华为何无功亦无所出却还是得了主位，却不完全是为了安抚闻人氏了。

    她是闻人氏嫡系那一支唯一的女儿，将她留在宫中既是一种殊荣、也是一种敲打，免得与闻人氏无血脉亲缘的幼帝登基之后，闻人氏生了异心，不愿再忠心辅佐。

    老太公虽是闻人氏的话事人，多年来一直尽心尽力，但他年事已高，二皇子更是走的突然，他膝下几个儿子和门生料不定会有什么花花肠子。

    他们甚至能为盈妃和婧贵嫔两个身在后宫的女人吵得不可开交，更何况皇位传人呢？

    那四个大臣匆匆赶来时，宓淑妃和大皇子也被传了过来。

    镇国公和振威伯，皆是武将之中声望高者，兵权虽大多在明帝手中，但这二人威势也不可小觑。

    前者的小女儿入宫做了公主伴读，此时无诏不得随意出宫，但日后必得高嫁皇家；后者的儿媳借助皇后扳倒了宋棠，儿子更是急需皇恩——两人一个爱女一个爱子，都有牵绊，自然不会越雷池半步。

    闻人老太公和傅尚书令这边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