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看着眼前染血的白雪。
手中锄头咚地一声掉在地上。
热血冷却之后,涌上心头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恐惧。
那恐惧让身体颤抖不止,让喉头涌动痉挛,说不出半句话来。
屋内的王铁柱与王力二人也吓傻了,双眼睁得巨大。
黄大夫立在门前,如同一棵风化的老树,被凛冽寒风吹去枝叶。
“造孽啊!造孽啊!”
黄大夫率先反应过来,眼角流出泪水。
悔恨的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黄大夫,今日之事,你也有参与,你若是敢说出去,你也逃不了!”
王全指着地上的几具尸体对黄大夫说道。
黄大夫唉声叹气,没再理会他。
王全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恰逢此时,肚中饥饿。
屋里传来了涮肉的香气,炉灶上温的酒也在勾人馋虫。
王全喉头涌动,站起身来。
火锅上滚动的肉片诱人不已。
“管他娘的,吃了再说,死也不能当个饿死鬼!”
王全心理素质极强,招呼父亲弟弟坐上桌来。
一筷子鲜嫩肥美的羊肉入肚,三两碗温酒下喉。
方才一应阴霾,一扫而空。
王全望屋中一扫。
这李四喜家中大大小小的面袋、米袋堆得满满当当。
每一份粮食上面都挂好了号牌与分量。
王全粗略一算,光是这一屋子粮食,足够自家吃上好几个月。
“奶奶的,老子们上缴的粮食,让他们这帮子害虫吃了个脑满肠肥!”
王全饮尽一碗酒,抹了抹嘴骂道。
“黄大夫,一块进来吃点喝点?”
王全抬头招呼站在门前,如同树根一般的黄大夫。
黄大夫踌躇半天,缓缓走了进来,看见满屋子的米面粮食。
他实在无法像王全他们这般坐下来安心吃喝。
黄大夫提了一担子吃食,话也没说,便走了。
“哥,要不将这老家伙给.....”
王力望着黄大夫的背影,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拦了门,屁股也不干净,不怕!”王全拦住王力。
“全啊,那怎么办?”王铁柱愁苦的脸上更加愁苦了。
“明天要是里正他们发现死了人,粮食也丢了,一定会查起来的,到时候,咱们可怎么办呐?”
王铁柱终究不似两个儿子这般胆大。
王全沉默许久,酒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去。
到了七分醉时,王全将酒坛往桌上一拍!
“他娘的,他张家当得了里正,我王家何尝当不得?”
王全霸气外显,一只脚踩在凳子上。
“什么意思?”王力眼睛一亮,看向哥哥。
王全眼神阴鸷,特别是杀了人后,身上散着一股阴寒冷气。
“既然做了初一,也不怕再做十五,索性杀上张家一并将他们给端了!”
王全话音一落,震得父弟二人哽住了咽喉。
半晌后,王铁柱才出声道:“可张家是淅川府的大人点的,若是杀了,来日淅川府来人,咱们岂不是死路一条?”
“屁的淅川府钦点,他张家坐上里正,全赖他家女人肚子争气!”
“他张家什么东西?上一代挖矿挑粪的腌臜泼货,我们王家爷爷辈就是二等户了,要不是他家男丁多,里正轮得上他家来当?”
王全散着酒气,脸色砣红,浑不在意。
“爹啊,淅川府的老爷们哪里在乎谁当这个里正,只要你准时准点,有元石交上去,张家也罢,我王家也行!”
“外面的老爷,谁愿意跑到咱们这个山沟沟里来遭这个罪!”
弟弟王力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与哥哥一同劝说自家父亲。
“可就是要杀上张家,莫非就指着咱们爷仨?”王铁柱忧心道。
“自然不能是咱们爷仨!”王全摇头说道。
“矿上兄弟多有不满,前日,程大海上矿时,就碎了一块劣矿,让张家二房的张老六扇了一巴掌。”
“两月前,罗林家中......”
“......”
王全一下子列举了十几户家中与张家有怨气的镇民。
“将这些粮食拿去分了,劝上矿上的弟兄,一同去抄了张家。”
“与他们约定,抄了张家之后,粮食咱们平分,等到这大雪一停,咱们雪镇人一同治理元石矿,大家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