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曾几何时,漂泊江湖的生活本是我向往的,几度想着满腔热血的执剑天涯,可总是事与愿违。
少年时,背井离乡,去遥远的酆确山学本事。
长大后,被爹叫回京城接管家业,身为长子,责任在身,不得不从。
至此之时,心中依旧存有念想,试图有朝一日,可以行侠仗义,浪迹天涯。
直到遇到了她。
她是个怎样的女子呢?明媚靓丽、活泼开朗,甚至还有一丝顽劣,娇纵却不娇气,张扬却不跋扈,在他心中,她便是这世间最最特别的女子。
想着想着不禁勾起一抹笑,吴飞仪微微垂眸,心中感叹,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她还是会忍不住的笑意。
为了与她在一起,他甘愿放弃浪迹江湖的念想,也愿意投身于深潭般的朝堂中去,可这世间远比他想象中的更阴暗,有些事尽管是拼尽全力,依旧无法实现。
吴家被抄家,举家离开京城,曾经一腔热血的少年再也没了当年的血性,唯有对这世间的心寒。
离开京城的第一年,听到她要与楚国皇子和亲的消息,初闻此事,更是心如死灰,万念俱灭。
他从小到大自诩男子汉就该顶天立地,有泪不轻弹,在酆确山苦苦学武的时候未掉过一滴泪,在西境战场上命悬一线时也未掉过一滴泪,可此时此刻听到消息的他,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他用指腹擦去眼泪,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忽然笑起来,又忽然哭起来。
笑这世间的不公,也悲这世间的不公。
和亲的路漫长遥远,他骑着马从几百里的阭洲追到楚国,远远的看着她的车马一点点向楚国的皇城路而去,心中顿感痛不欲生。
或许萧安茹永远不知道,她爱的人,为了她从阭洲追到了楚国京都,陪着她走了可以同行的最后一段路。
他江湖的脉络还在,家人安顿在了他熟悉的阭洲,吴家世代生意人,离开京城过了几年,谋生的生意在当地县城也逐渐小有起色,不说大富大贵,衣食无忧足矣。
经历了起起落落,父亲也认可了庶出的二弟,生意上的事也放心的交付给二弟打理,而他也算沾了二弟的光吧,有机会做起了自由的人。
或许,爹娘也有他们的深意。
“飞仪,来祖母这。”
看着祖母满目慈爱,温柔细声的叫着自己,吴飞仪心中不自觉的一暖。
祖母年事已高,平日里就坐在院子里晒日头,这几年记性也不好了,总是忘了儿孙们,他也是许久没听到祖母喊过自己的名字了。
“怎么了?祖母。”
吴飞仪走到祖母眼前,吴老夫人握住他的手,拉到眼前细细端量,“飞仪啊,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吴飞仪不禁笑出声,虽然是记起来了,但记得却是小时候的他。
罢了,能听到祖母唤他的名字,已是很好。
“飞仪啊,娶新妇了吗?带来给祖母看看啊。”
吴飞仪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摇摇头,“没有呐。”
吴老夫人看着他,然后一瘪嘴,“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曾孙啊?”
“飞敬不是已经让你抱上曾孙了吗?”
吴老太太仰起头,若有所思着点头,嘴里喃喃着是啊。
看着祖母,吴飞仪目光渐渐黯淡下去,思绪飘远。
从酆确山师弟那里得来的消息,安茹为楚国皇子诞下一子,母子平安,壃国陛下龙颜大悦,送了无数宝物前往楚国。
记忆中那个娇纵俏皮的公主,如今也为人母了,不知她可还是曾经模样,会不会抱怨小孩太爱哭……
想想便想远了,吴飞仪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扯回思绪。
“祖母,我有一个很爱的女子,除她以外我也无心别人,可我却无法与她在一起,若我这辈子不婚娶,爹娘可会怪我?”
吴老夫人握住他的手用力了几分,吴飞仪看着她慈爱的眼睛,这一刻忽然觉得祖母的眼睛不再混沌,格外清明。
“不会的,飞仪。吴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福也享过,苦也吃过,你爹娘远比你想象中的坚韧宽容。你大可随自己心意去做,若是违心求娶了别人家的女子,对不住人家女儿家,也对不住你自己,只有这样,你爹娘才会怪你。”
“可我已经放纵过一次,结果……”
吴老夫人冲着他摇摇头,打断了他要说的话,“物极必衰,这是吴家迟早会走的路,无可厚非。”
他觉得祖母老了糊涂了,或许,祖母比他更清楚明白,而他才是困于囹圄,畏畏缩缩。
“那我走了,爹娘会怪我吗?”
吴老夫人笑着没说话,只是轻轻拍打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