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后的人影没理他，缓缓转过身子走开，季凌笃定人影就是江柔，于是急步追过去。

    可是无论他怎么追赶，人影始终在雾气里与他不近也不远的保持着，触手不可及且又朦朦胧胧看不清的距离。

    季凌越是心急想要穿透雾气看清那道人影，后者越是有意与他作对般，不闹不理也不靠近。

    又不知追了多久，突然，前方人影突然就消失了，只留下雪白雾气在眼前飘浮，季凌心头一慌，脚下跨出一大步，伸长手臂探进雾气里，想要抓住人影。

    “哗啦啦...咕噜咕噜......”

    脚下突然一空，身体失重疾速往下坠落，周围海水围拢上来，合力将他摁进水面下，压迫的窒息感随之席卷而来，深深地恐惧瞬间充斥脑海，[我...要死了么...]

    海水涌进口腔，涓涓地流向咽喉，季凌驱于本能一口口咽入腹中，海水的味道不咸不涩，焦苦中带着清凌凌的回甘，倒也不难下咽，就是有不少沙子掺杂其中，硌得他喉壁很不舒服。

    他感到眼皮很沉很沉，身体却不似之前沉重，变得轻盈而惬意，呼吸也通畅了许多，只是身子被不少水藤给缠着让他无法动弹。

    细细密密的声响，从模糊不清的蚊嗡逐渐变得清晰，是许多人在指责什么，有男有女，全是忿忿然的语气。

    又过了一阵，季凌已能辨清每个字，还知道了这个说话声是来自母亲。

    她在厉声喝斥谁？她身子还没好完全，怎能轻易生气？

    记忆中母亲是个性格温婉的淑雅女子，从不发火，重话也未曾对人说过一句，到底是谁招惹了她？

    “你该有多大的狠心，才想要我阿凌早死......”

    季凌一听，急切地想睁开眼，想出声告诉母亲他还活着，可喉咙像被一团黏腻的棉花紧紧塞住，让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慌乱无措急于想解释......

    ......

    江柔沉默不语杵在病床边，默默地承受着来自季凌母亲的斥责与控诉，以及季家人满是忿然的凝视。

    在场的只有庄臻明白江柔是冤枉的，她把师父留下的且仅有一次的生机，让给了季凌。

    但眼下季凌仍没出现好转迹象，没有事实来证明，他说了季家人也不会相信，反倒认为自己是在偏袒江柔。

    他倒不惧被季家人误解，但江柔呢，她不该承受这些，季淩现在这个样子，她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痛苦。

    对于灵丹到底有没有起死回生的药效，他没有把握，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在世，做为灵丹的研发与生产制造商，他也不敢打这个保票。

    用来制作灵丹的几十种药材，每样都珍稀难寻，灵丹炼制成功后，仅是闻闻灵丹散发出来的香气，也已受益匪浅，没人会因好奇而毁了这得之不易的绝世孤品。

    江柔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得劲，灵丹是否真像师父所说的回魂效果？放了这多么年是否早过有效期？万一没让季凌回生反而让他魂消该怎么办？

    所有臆想出来的猜忌与假想，全都缠绕在一起成了一团，让她脑袋嗡嗡的理不出半点头绪。

    她手指一直轻扣在季凌的腕脉上，先还细细地感受着指腹下的脉律波动，后来思想提桶跑路分了心，直到指腹下突然滑动落了空，跟着手指上一紧被攥着，才惊觉地垂眸望向自己已被季凌牢牢握在大掌里的手，抬眉顺移到他苍白的脸上。

    他紧闭的眼皮下，两只眼珠子在左右滑动，似很着急地想睁开眼睛，眼睑下方与双唇上的卡白已褪了不少，泛起淡淡青灰。

    这是好转了，江柔脸露惊讶，欣喜地看向庄臻，然后不可置信地别头望向心电监测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