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气异变,西北下半宿冰雹!原本长势极好的麦子,尚未转黄,便被冰雹砸倒,压了一层,其他作物无一例外,歉收已定。
短短几日,粮商应声提价,限量售卖。
人人惶恐,奔走各家粮店打听,掂着钱串排起长长的队伍,加入到购入高价米面去。
街上有人握着一束石榴花,牵着一马,带着一犬缓缓而来。
石榴花红得浓深,红得娇艳,鲜红欲滴,握着的男人清冷白皙,俊脸浅眸,灰色圆领袍束腰,迈着四方步,大气端雅。棕马高大矫健,“哒哒”规律,低头温顺前行,那犬时不时快跑,偶尔又回头,蹭蹭握榴花的男子。男子旁若无人,稳稳握着尚挂着晨露的花束,自顾自往前走。
秦期期看呆了。
在这惶惶不安的时刻,有心仪男子携花为你而来,那花,开外枝头最高处,极为艳丽,甫一开放,落入了他的眼,心神流转,攀折此花,恐骑马受颠花瓣坠散露珠坠落,遂一路步行呵护,送至眼前,愿你消病厄,得富贵吉祥。
这是女孩子心底羞为人知的渴望,心爱之人为自己捧来娇艳鲜花,温柔地抱着自己说,“你比这花儿还美。”
期期一步一步目送母亲眼里的独木难支,爹爹赞赏的文武双全,哥哥嘴上调侃的“肩宽,腰背精瘦,腿臀健壮的副官”,一步一步于熙攘人流中缓缓独行,那身影竟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坚定气魄。
这束热情奔放的石榴花不多时摆在了望舒床前。人陆陆续续高烧低热好转又低烧不退,折腾四五天,一脸惨白,这会半醒半睡难受得嗓子破鼓烂锣直嗬嗬哼哼,季母再看看这娇艳肆意活力的红色榴花,无数次心酸得落下泪来。
将人引出去,“修远你有心了。等她醒来,看到这花,肯定很高兴。”
说了说女儿的病情,哽咽自责:“舒舒这次生病,一口药都不肯吃,以往…以往虽也不愿吃苦药,偶尔哄着能喝上半碗。这次…不是换季,又病一场…人总不乐意…我俩睡得太死了……等赶过去都发热了…”
别看人平时怼天怼地怼空气,一生病大有撒手不管不顾的自暴自弃,久病之人被囚于病痛之中求生不得,便想求死。
季母这些天是一刻都不敢离人。
“伯母,别太难过了。无人能预料。望舒生着病,自责无用,还需要您时时开导陪伴,这样她也会心情好些。”
鼻孔双双堵塞,嘴巴微张,胸前微微起伏,唇上干燥微微起皮,睡得不安稳,头时不时左右调整。
脸颊上略略丰润的肉又丢了,一双能看到人心底里去的大眼睛紧紧闭着,那些俏皮的话语笑声一并随人昏睡过去。
秦修远慢慢把人半抱着起来,让她尽量舒坦斜靠在臂弯上,散发理至一侧,季母半勺黑色浓药汁及时顺着张开的嘴喂下去,身后的人顺势把人的嘴合上,紧接着缓缓顺了顺脖颈后背。
屏气半刻,很好,没有醒,没有咳嗽。季母又惊又喜,溢了笑意,管用!
一碗碗足足喂了半个时辰。怕呛着人,每次一小半勺,你喂我顺,半睡的人要挣扎动作大了,马上停下来,等人又开始睡着张嘴呼吸,一个半勺,稳稳喂进来。最后还喂两半勺红糖水来迷惑病中人。
防止人胃浅反流,季母又多垫一个枕头,解放了人形靠背秦修远。
第三天下值回来听闻人不再持续低烧长期昏睡,秦修远收拾收拾,去大将军府。
娘亲,近三个月来,从以往一月派一次人来,到十日派一次,五日派一次,到进入五月以来,天天派人在家门口等着。
明珠院。
“修远见过大将军。”
上首虎背熊腰的大将军坐得肆意,把玩着一对浑圆玉石闻言摆摆手。
秦修远随后平静地给抱着婴孩有些憔悴发福的娘亲行礼。“见过母亲。”
“这位是七小姐。”四姨娘腾出手来介绍。
“修远见过七小姐。”眼神始终不抬起,仅朝着大概方位作揖。随即站直问,“娘亲身体有恙,可有大碍?”
今天秦府小厮说她染了风寒,卧病。
四姨娘看了看大将军,秦大将军站起来,“既然你们母子有话说,期期,改日再过来看小十一吧。”
“修远,你母亲这几个月甚是想你。都在我耳边念叨几次了,休沐日啊,你也可以往她这里走动走动,她如今带着个小的,挺辛苦。”
秦修远俯身洗耳恭听,“修远惭愧,蒙大将军教导,铭感五内。”
直至两人走远,他直起身来,平静再问四姨娘身体,问了,静静等着。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幼儿熟睡在母亲的臂弯,母亲看着倔强要个原因的长子,长子除了进门扫了一眼,其余所有的视线都在钻研脚下的地砖。
甚至她没想到,对着大将军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