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进来就是这一幕,女儿面无表情擦身,胸前上下两道束胸勒痕,手腕手上拉扯缠绕缰绳的勒痕,最痛心就是大腿内侧两边又红又肿,隔着擦伤的皮肤血点点隐隐,有几处还破了皮!
对她视而不见,自顾自地穿衣,来帮忙就推开,也不说话,问也不理。
绿色直裾,外套黄色大袖衫,穿室内软鞋软袜,得不到回应一个劲道歉的季母看人穿袜子才发现两侧踝骨也都磨破了皮!
“囡囡…”
秦修远在季家吃了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顿饭。
桌子不远处洒落着几个白白的大馒头,碎成几块的破碗,旺财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哈喇子流了一地。
是它不想吃吗,是不敢啊!呜呜!!刚刚前主人的老爹刚开了口,前主人就冷冷三个字,不想听。结果老爹可怜巴巴地开口认错,还没认完,那白白软软的大馒头连碗全部被一挥落地。
前主人的老爹老娘吓得连脚尖都踮起来了,它如今牛高马大,平时拽拽冷冷的现主人,呜呜,只低头吃饭,嘴里屁都不敢放。
再一次休沐日连着季度假期,可休沐三天。过去的六天,望舒养伤加上癸水,不出房门,不说话,静静躺着,一天两顿桃桃送进来,好些了就起来理账。
季父季母又是道歉又是伏低做小又是病中伺候,眼泪都快流干了,奈何就是三不态度,不接触不说话不回应。
看伤的医女不让碰,喂饭穿衣不接受,药也不肯抹,反正一句话,人清醒的时候当你无物,夜里等人睡着了,悄悄摸到女儿床前,才能摸摸瘦下来的小脸,看看勒伤的手腕,捂着嘴都不敢哭出声……
秦修远这些天时不时就偶遇自己垂头丧气的未来岳父,从夏嚒嚒那里知晓二老如今不敢去二巷了。
“哎哟,姑爷你不晓得,那个表妹这段时间以来老黏着我家夫人,躺在那里歪歪装柔弱!一会说想吃凤爪,一会说想吃小笼包……有时桃桃来不及过来拿,夫人就先匀了小姐的给她…还带卤肉过去……都空着手回来!”
不怪小姐生气,夏嚒嚒摊手,一脸忧愁,“夫人老爷心慈,表妹为个男人要死要活,要不是小姐心善,一番激将法,她妥妥见阎王。如今好了,人活着,没图她感谢,她还不知好歹!”
每旬分红,她们几个都开心得要上天,这次小姐一声不吭给人发钱,她们快哭了。
等休沐一到,秦修远去季家。
原本李姨妈来找季母帮忙张罗,两个孩子养病,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忙得过来,看着自家女儿那脾气,季母连连拒绝。
“舒舒的脾气太大了!”季母无奈叹气,在客厅见了秦修远,不瞒他,看着递过来的请期草帖。
“修远,你也看见了。你……日后…”
日子怕是不好过。
请期,俗称送日头或称提日,即由男家择定结婚佳期,用红笺书写男女生庚(请期礼书),由媒妁携往女家,和女家主人商量迎娶的日期。如今秦修远送了法门寺僧人合定的几个日期过来,先让季家过目,过些时日再请有经验的媒人正式来请期。
秦修远点点头,看得出未来岳母饱受女儿脾气折磨,有些憔悴,“伯母,舒舒她习惯了你们一切以她为先,过些天便好了,你不要太忧心。”
听得劝人话,季母没有太在意,“唉,不过是多走动几趟,她醋意气性这么大……”
她性子怪霸,推人及己,当初她说婚后他只能仅她一个女人,就延伸到他的全部身心,言行举止,都不能出现第二个女人的一根汗毛……
幸亏季家也是诗书人家,她明礼开智,身子也不曾练武,他不必担心她是娘亲那般的“手艺人”……
不久之后,秦修远回想当初盲目猜测的这个想法,摸摸刚刚新鲜赏赐下来的大耳刮子,呵呵一笑,诗书人家,呵呵,文骂得他嘴不能还口,武扇得他不能动手,平平无奇大隐隐于市,文武双全的手艺人罢了!
在此当下,他努力一套一套地劝未来岳母,“伯母,爱之深责之切,她之前和晚辈的婚事,第一句话就是要侍奉二老颐养天年。可见二老在她心中地位之重。那天骑马期待已久,包括……在跑马道咬牙练到力竭……她只是一时未转弯来。”
那天他不同意她跑阿棕,也劝她放弃最后两圈,劝不动,根本劝不动。看把胸前勒得如履平地,就知道她下了多大决心,他都替她闷得慌……不知晓…
他连忙灌了一杯茶水。
“修远你自个有个心理准备吧,唉!”
摊开请期草书,初择六个日期,有今年有明年,月份有远有近,日期有前有后,季母划掉个月初的日子,“月初月末连着的五天左右,舒舒身子不爽利。”
西厢房。散纸凌乱,密密麻麻写着鹅毛小字,小字,豆腐块,方块,酒消毒,晾晒,正霉菌,放盐腌制,一周,竹筛,小缸子……消